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冷暖自知(1 / 2)

雲娘已率眾離京,趕赴浙直一帶後,讓所有隨行人的家眷全隱居於天目山中,雲娘領著一幫經過精挑細選的人手往來奔波於鬧市與鄉村之間,踏上了她甚感得心應手的創業之路。

越府顯得更加冷清了。唐戟隻帶了數名部屬從密雲回到京中,接替梁崗出任越府護衛軍指揮使一職,大隊精壯人馬仍留在了密雲。讀書之餘,朱祁銘除了與歐陽仝密議,就是到駱漢那裏看他倒騰火銃、火藥,日子倒也過得充實。

他讓自己徹徹底底地站在幕後,暗中對時局巧妙地施加影響。

得感謝楊溥當年的遠慮,如今的內閣守住了與他這個越王的那分默契,而且顯而易見的是,新一屆內閣的人員構成比當年的內閣純多了, 閣員們總能適時地將朱祁銘的見識轉換成內閣的共識,並以優雅的言辭加以包裝,稟奏給皇上,變成廟堂之上的方略。

隻要不觸及方方麵麵的根本利益,單純的朝政謀略還是能避開各種障礙,得以付諸實施的。

還要感謝那個被朱祁銘所厭惡的內相王振。要想讓社稷擺脫困境,當務之急是用人,包括啟用非同尋常的奇士和調動必備之兵,換了任何一個人,都無力解決這一難題,但王振除外。而王振相當的守信,一番活動之後,從山東、河南、北直隸衛所中挑選的近十萬精壯正陸續移駐京師周邊的軍營;於謙的事也有了眉目,年底之前,於謙將回京複任兵部右侍郎,不再巡撫山西、河南。

隻須控製一個違製預政的內相,就能成就大事,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眼下唯一尚待籌謀的大事,便是大明的財力儲備。或許瓦剌人早已窺出了大明的虛弱,大明表麵上風風光光,羨煞蠻夷,其實,時下的大明根本就經受不住極端情形的考驗!一旦烽煙四起,大明的財政來源勢必大幅萎縮,而所需開支反倒要大幅增加,錢從何來?大家都過慣了奢靡日子,等到要勒緊褲腰帶時,這個彎是很難轉過來的;反觀瓦剌,他們完全可依靠從大明榨取的財力打爛大明!萬一戰事曠日持久,朝中的反戰聲浪必將高漲,屆時大明做出大割肉一般的妥協是大概率的事,而妥協也隻能換得一時的苟安,遲早都是一死,與其窩窩囊囊苟延殘喘,還不如早死早托生!

對這最後一件大事,朱祁銘尚須等待時機,畢竟事涉後宮,事涉皇後,他不可貿然行事,還要暗中觀察一陣子。

“越王,禦花園這邊風大,不失為消暑的好去處。”

六月末,朱祁銘奉旨入宮,皇上把他傳到了禦花園,與他一道在林間漫步,一旁隨侍的內官隻有王振一人。

如今皇上習慣了對朱祁銘以禮相待,畢竟朱祁銘已經成年了,回京以後,他明麵上看上去循規蹈矩,實在是沒有什麼把柄可捏,況且,朱祁銘受命打理邦交事務,每每不辱使命,替他這個天子省去了許多的麻煩,故而天子必須對朱祁銘保持應有的尊重。

奇怪的是,內外官不知為何竟不再搬弄朱祁銘的是非,連他赴藩的大事也似乎被人淡忘了。這讓皇上大感詫異,於是,君臣二人單獨相處時,皇上總會以審視的目光打量朱祁銘一番。此刻就是這樣。

感受著林間的陰涼與勁風送來的爽意,朱祁銘淡然一笑,“陛下不如遷至春禧殿理政。”

皇上一怔,隨即暢笑幾聲,轉對王振道:“越王言之有理,遇上大熱天,朕便遷來春禧殿批閱題本、奏本,先生快吩咐下去。”

“老奴遵旨。”

接下來,皇上的氣色就不大好了,“麓川之役已了結。”

不久前,雲南大軍與思機發打了最後一仗,終戰時,雲南大軍指著怒江丟下了一句很好笑的“重”話:思機發,從今往後,你不得再過此江!

思機發則扔下了一句更好笑的“硬”話:不過就不過,誰稀罕!

唉,沒辦法,無利而興兵,就像撇開政治談兵事一樣滑稽可笑,等同於小孩子過家家!

“可是銀子還是不夠用。”一提到銀子,皇上便兩眼放光,看來,天子也有窮瘋的事後!“賑災加上修城隍廟、東嶽廟,內府庫一個銅板也不剩了,這窮日子何時是個頭!”

眼下不單內府庫空虛,隻怕戶部那裏也是捉襟見肘,麓川之役剛剛結束,省銀子的效果有所滯後,而福建、浙江的賦稅大半都要留著自用,以平定民變,安撫流民,這對戶部的財源而言,那可是少了一大頭。

不過,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越王,朕在想,給你的賞賜是否給早了?”

真是窮瘋了,這賞出去的銀子哪有收回來的道理?朱祁銘覺得好笑,他並不像當年那麼好說話。

“陛下也知道,那些賞銀進了越府,臣剩不下多少,臣當年找常德公主借過大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