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夜,四周一片漆黑,漸進的腳步聲不顯淩亂,一道火把的火光映出了三道人影,他們身披蓑衣,正向這邊快步走來。
微弱的火光中,但見人影翻飛,淩虛劍陣轉眼間就移到了呂夕瑤與年輕女道士的身前。
“貧道是淩虛道長的弟子璿惠,你是何人?遇到了何時?”年輕女道士眼睛盯著遠處的人影,嘴上問呂夕瑤道。
“我姓呂,名夕瑤,京城人氏,早間赴潭柘寺祈福許願,遭遇‘西山五傑’追蹤,一路奔逃至此。”
“呂夕瑤?”璿惠怔怔地凝視呂夕瑤良久,“原來是那五個賊子又在作孽!”手指前方的三個來人,“是他們嗎?”
呂夕瑤搖搖頭,“不像。”
身披蓑衣的三人離得近了,駐足打量劍陣一番,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略一躬身,舉止還算有禮,“原來是淩虛道長的座下弟子!我是西城兵馬司小旗費元,聽聞有賊人在潭柘寺附近出沒,不知諸位是否見過?”
璿惠拉住呂夕瑤就想上前將她的遭遇告知西城兵馬司的人,卻見呂夕瑤掙紮了一下,便撇下呂夕瑤,走到劍陣前讓眾人收了劍,轉向三人行道家禮。
“未曾見過。”
“告辭。”費元領著屬下轉身離去。
“西山五傑身手不俗,區區三名兵士未必是他們的對手。”璿惠回到呂夕瑤身邊,躲在傘下避雨,“讓你隨那三人回京,他們能否護得了你的周全頗值得懷疑,何況女兒家夜間跟在一群男子身邊走遠路,實在是無法讓人放心,傳出去於你的名聲有損。可是,想必你的家人記掛著你,這可如何是好?”
呂夕瑤方才看清了璿惠映在火光中的麵容,見她生得眉清目秀,臉上的氣韻透著“教養”二字,便對她又多了分好感,此刻聽見璿惠提及家人,呂夕瑤不禁心中戚然,又想到衛嫂下落不明,就想向璿惠求助,不料璿惠卻搶先開了口。
“本該護送你回家的,但此地離京城有數十裏之遙,那五個惡人武功不俗,咱們夜間不宜冒險,你還是隨貧道去靈霄宮吧,待師父回來後再作商議。”
想璿惠說得在理,呂夕瑤雖思念家人和衛嫂,卻也不便強求人家冒險,隻得隨十一名女道士步行兩、三裏路,來到了靈霄宮。
道教按性別分為乾道和坤道兩種,乾道就是男道,坤道就是女道,淩虛道長及眼前的璿惠她們自然屬於坤道。道教規模較大的建築一般稱為宮或觀,靈霄宮既然被稱為“宮”,規模應該不小,但黑暗掩住了靈霄宮的輪廓,呂夕瑤難以看出全貌。她聽說過靈霄宮,不過她是信佛之人,未曾來過這裏。
進了靈霄宮,一名年長的女道士領著呂夕瑤梳洗一番,出來再見眾人時,就見呂夕瑤婀娜的身形映在燭光下,雖然目中還殘留著幾分落魄,但她姿容超凡,眉眼間有分攝人心魄的氣韻。現場眾人都是女子,且入道多年,見了這番情景,依然把驚訝的目光牢牢定在她臉上,無不走了神。
璿惠邀呂夕瑤去膳房用晚膳。
道教中人與佛門不同,並不忌葷,不過平時仍以素食為主,講求養生之道、清淡之味,戒“四葷五辛”。所謂戒“四葷”是指:不吃牛肉,牛終生勞作,普濟眾生,是人類最好的幫手和孩子們的半個“母親”,故而不能吃;不吃烏魚,烏魚一到產卵期,便兩眼昏花,烏魚幼崽有孝心,寧可遊入母嘴給母親充饑,也不能讓母魚餓死,故而不能吃;不吃鴻雁,雁不出軌,失偶的鴻雁終生獨居,忠貞不渝,故而不能吃;不吃狗肉,“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狗終生隨主,為主效勞,故而不能吃。
從道教中人的飲食忌諱上不難看出,道教寄托著古代中國人最樸素、善良的美好情感。除“四葷”之外,道家眾人還是能吃其它葷食的,但吃的肉食必須是三淨肉,所謂的三淨肉是指:不見殺,不聞殺,不為己殺。
呂夕瑤驚魂甫定,又有滿腹的心事,與一幫女冠聚在一起用膳,隻是機械地讓筷子起起落落,根本就沒留意菜肴的滋味。偶有麵生的女道士過來打招呼,呂夕瑤不時起身回禮,這更是讓她心不在焉,一頓晚膳就這樣在茫然中草草了結。
璿惠的目光似乎從未離開過呂夕瑤,待其他人收拾好膳安各自離去後,璿惠挨著呂夕瑤入座,很專注地望著她,“你恐怕不知道,在貧道出家之前曾見過你。你是越王的伴讀,而今即將成為越王妃。”
呂夕瑤吃了一驚,想璿惠出家前必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其姿容自會讓人過目不忘,可翻遍自己所有的記憶,卻還是無法找出與璿惠相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