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溪邊相見,不可走遠!”淩虛道長吩咐一聲,隨即轉身朝院牆邊走去,“貧道就在附近守著。”
身為道長也好意思當電燈泡?朱祁銘裝著一肚子的不滿,又不敢出言頂撞,直氣得兩眼冒火,幸虧夜色掩住了一切,否則,若讓淩虛道長瞧見了他的過激反應,淩虛道長非變卦不可。
一道人影緩緩飄了過來,朱祁銘頓時將滿腹牢騷忘得一幹二淨,快步迎上前去,“夕瑤妹妹。”
呂夕瑤駐足,嗯了一聲,微微轉過身去,卻未說話。
朱祁銘回望一眼淩虛道長的隱身處,“妹妹與淩虛道長早已相識?”
“嗯,當年入宮給你伴讀,見過淩虛道長幾次,一來二往便熟識了,隻是不知她在靈霄宮。”呂夕瑤語氣一頓,“我的家人都還好吧?”
“你放心,我去見過先生、師娘了,還有子茵妹妹,他們都好,我會吩咐人照看他們的。”
微風送來了呂夕瑤的啜泣聲,朱祁銘上前一步,緊貼著呂夕瑤站定。一縷散發拂在他臉上,片刻後,那道飄溢著醉人幽香的螓首竟靠在了他肩上。
月色描摹出一個欲露還休的朦朧世界,身前水聲汩汩,偶有波光一閃,像虛無飄渺的幻境裏掠過的一道魅影。
相依相偎中,朱祁銘神思恍然,暗中品嚐著妙不可言的滋味,隱約意識到自己的心路曆程完成了一次快速升華。而今自己才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可以讓女人托付、依靠的男人!
“咳,咳,咳······”不遠處響起淩虛道長的咳嗽聲。
呂夕瑤收住泣聲,將頭輕輕移開,在夜色中靜立片刻,而後緩步走到溪邊,置身於若有若無的波光前。
你噎食了麼!朱祁銘猛然扭頭,目光攜著一腔的怒火掃向院牆一隅,黑暗中卻不見淩虛道長的人影。
堪堪斂住怒氣,朱祁銘移目看向溪邊,目光一觸及那道婀娜的朦朧人影,腦中的雜念便倏然散盡。他舉步靠近呂夕瑤。
“夕瑤妹妹,皇太後說了,我的婚事我做主,從今往後,誰也不能摻合咱們的事!”
呂夕瑤的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飄逸的長發和被風卷起的裙擺撩在朱祁銘身上,一聲細如蚊吟的笑聲掠過他的耳際。
“可是······咱們的事還須放一放,皇上命我明早啟程,率護衛軍開赴北境,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還。”朱祁銘斟酌著詞句,心中的悵然再次泛起,“許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往後或許還有天大的麻煩等著我,但我不能逃避!情勢相當的微妙,今夜一別,往後充滿了變數,等咱們能夠談婚論嫁時,或是一年,甚至多年之後。”
“你又要去北境征戰?”呂夕瑤急急舉目望向朱祁銘,朦朧的月色映出了一雙太息一樣的目光。朱祁銘伸出雙手一摟,呂夕瑤順勢前傾,兩人相擁在一起。
“再多的變數也不怕,隻要你的心不變便行!”呂夕瑤在朱祁銘耳邊喃喃道。
“咳,咳,咳······”淩虛道長的咳嗽聲再次響起。
呂夕瑤掙脫朱祁銘的懷抱,轉身向坡上走去。
朱祁銘暗中一個勁地咬牙切齒,但他無暇與淩虛道長置氣,緊走幾步,追上了那道緩緩移動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