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貽害無窮(1 / 2)

懷揣著後宮裏的數樁喜事,皇上心情大好,踏著暮色來到鹹熙宮問安,卻見皇太後勉強端出了一副笑臉,眉眼間難掩嗔怪之意。皇太後揮退了所有的內侍、宮女。

“太皇太後生前把祁銘托付給哀家,哀家便是祁銘的看護人。數年前皇帝命他外出尋藥,哀家念及彼時大家都還年少,便不願多嘴。可是,如今皇帝又自行決斷,命他趕赴北境,莫非皇帝以為這後宮之中並無皇太後其人?”

在皇上的記憶中,皇太後這是首次幹預天子的決斷,所依據的理由令人無可辯駁,她的確是朱祁銘的看護人!故而皇上也得給自己的決斷找個讓人無可質疑的理由。

“軍情緊急,廷議時便已議決,事發突然,兒子來不及告知母後。”

門外秋風正勁,捎來了一分寒意,再過二十餘天,紫荊城就將送走晚秋,迎來寒冬。而此刻室內搖曳的燈火映著皇太後幾乎凝固著的目光,良久之後,那雙目光裏閃出斂著怒意的寒芒,一眼望去,令人頓生嚴冬提前降臨的錯覺。

“呂氏的事不好收場,皇帝不願嚴查此事進而損及周家,也不想因一件所謂的‘小事’而責罰後宮中人,又不能給越王一個交代,心中便有道梗過不去,加上後宮妃嬪的一番胡言亂語令天子不快,皇帝心中梗上加梗,於是,讓越王遠赴北境,眼不見為淨。是這樣的麼?”

皇上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目光倏然暗淡下來,“母後不必過問朝政,兒子命他率軍開赴北境,這是對他的信任。”

“讓他率區區數千人馬赴北境冒險,這是信任?若皇上果真信任他,何不讓他率數萬精兵威震北境?說到底,皇帝是受人蠱惑,忌憚他的敢作敢為!”皇太後幽然長歎,“哀家本不想預政,但皇帝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令哀家夜不能寐。社稷有難,身為天下至尊,皇帝理應分清輕重緩急,浙閩一帶的叛賊、北方的瓦剌都有可能要了大明的命,一旦局勢失控,不單是紫禁城裏的人,滿天下的朱家皇室宗親都有可能在劫難逃!這個時候,一個敢作敢為的越王本是社稷之福,皇帝要懂得珍惜!莫說越王行端影正,無可挑剔,即便他真做了什麼不堪之事,皇帝也該有容人之量呀,值此社稷危難之時,豈能為了一點枝節小事而自毀棟梁!”

皇上恍然起身,他自己也不清楚此舉是出於惱怒,還是源於心虛。“天子有大防,朕不可不察,請皇太後謹守規製!”

“大防?”皇太後也站起身來,“皇帝不妨仔細想想,當年靖難的永樂皇帝是何身份?而今越王隻是一個襲位的親王,有何資格覬覦大位?他像個野心勃勃的人麼?若說有人覬覦大位,算來算去,最有資格的莫過於郕王!”

郕王?懦弱、終日無所事事的郕王哪會有什麼野心?借他一百個膽,他也不敢對朕有半分的違逆之舉!皇上對皇太後的疑心很是不以為然, 不過,他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氣話竟引發了皇太後這麼大的反應。

皇上入座,“兒子也沒讓越王赴藩呀,讓他駐留於宣府,那裏離京城不遠,遇大事可急召他入京。”

皇太後麵色一寬,緩緩落座,“親親之德、兄弟之義須用心維護,皇帝屢傷越王之心,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有些事越王嘴上不說,不等於皇帝不該為他做點什麼。”

皇上凝目,“兒子不便命人追查呂氏遇賊一事,再糾纏此事會讓大家都不高興。周妃又想讓她的妹妹成為越王妃了,兒子想了想,覺得如了周妃所願,這對越王而言,未必不是一種厚待。”

皇太後一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不可見到越王時生出一番心思,見到周妃時又生出另一番心思來,皇帝心中要有定數。這個時候立周妃的妹妹為越王妃,越王會怎麼想?天下人會怎麼看待皇室?哼,周妃真會挑時候!有些事是需要冷一冷的,即便要立蝶······周妃的妹妹為越王妃,也得等呂氏回家後,由呂家親口說出另嫁之意,讓越王死了那條心呀,皇帝豈能一意強為?皇帝可以善意勸說越王,但他的婚事終須他自己做主,皇帝也好,哀家也罷,都不可對他用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