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銘叫上百名護衛,與唐戟一道策馬奔至銃聲響起的地方。這裏位於那條南北向的狹長過道北端,東西兩側各建有一處壁壘,一百名火銃手守衛在此。透過雪幕往北望去,約二十丈開外,雪地上隱約可見數道蹄印。
一名百戶裝束的人從東側壁壘中跑了出來,“越王殿下,唐指揮使,方才有數騎人馬朝這邊疾馳,行跡可疑,小的們阻止不及,便開了火。”
數騎人馬?數騎人馬就值得放銃?朱祁銘不禁皺了皺眉頭。
唐戟喝道:“未查明來人身份就胡亂放銃,萬一誤傷了路人如何是好?你的腦袋被驢踢了麼!”
“來人騎馬的姿勢像極了韃賊,屬下不敢大意,就下令朝天放銃,請唐指揮使詳查。”那名百戶分辯道。
唐戟舉目北望,“人呢?為何不截住他們!”馬鞭一甩,“啪”的一聲,尖厲的鞭聲掠過那百戶的耳際,“吩咐過多次了,你們的反應為何還是如此遲鈍!”
百戶麵色一凜,使勁挺直脊梁,“他們一聞銃響就調轉了馬頭,馬速實在是太快了,轉眼就不見了人影,屬下正想命人告知弓兵、刀兵追擊,殿下和指揮使大人就來到了這裏。”
“你······”
“罷了。”朱祁銘打斷了唐戟的話,“若真是韃賊,他們竟能避開哨探的耳目潛行至此,此事萬分蹊蹺!讓石峰、王烈各領一營騎兵,唐指揮使騰出手來,除整訓那兩千人外,時常查看營寨四周的防備情形,以備不虞。”
“是。”
朱祁銘就想策馬回還,忽聞遠處飄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醜王,咱們又見麵了,咯咯咯······”
綽羅斯·賽罕?你這個妖女!朱祁銘腦中立馬浮起回京途中遭她暗算的情景,一時間直氣得咬牙切齒。
“你的事我都知道,你不是想追查當年遇刺被擄的往事麼?我知道呀!何必找別人?隻要你肯聽話,我一高興沒準會把秘密全都告訴你。要想見我,此刻便來,錯過了這次機會,哼,你我隻能在夢裏相見了!哦,聽好嘍,隻準你一人前來。”
那些火銃手全都從壁壘中伸出頭來,直直地望著朱祁銘出神。唐戟猛然揮手,“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轉對朱祁銘道:“殿下,像是那個綽羅斯·賽罕的聲音,此女詭計多端,殿下萬不可一人獨往!”
“醜王,你我真是有緣呀,不必等‘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在這麼一個大雪紛飛的早上就能相逢,你說,這是不是咱們下一輩子修來的福分?可惜,你卻是膽小如鼠,害怕人家一個弱女子會吃了你不成?哼,再不來,我可要走了,讓你浪跡天涯追我去!”
下輩子修來的福分?你的下輩子還在數十年之後呢!上輩子、下輩子都分不清楚,也隻有那個半吊子先生才能教出你這樣神經錯亂的學生!還有,你當你是誰呀,本王為何要天涯海角追你?朱祁銘暗中一個勁地腹誹著,手上卻不由自主地扯緊了馬韁。
那些火銃手又露出頭來,紛紛咧嘴竊笑,唐戟怒目一掃,霍地拔出長刀,嚇得眾人立馬縮了頭。
“區區數人而已,他們還不能把本王怎樣。你們不必跟著!”丟下此語,朱祁銘策馬北去。
“殿下······”唐戟想要阻止,卻已不及,隻得點齊二十騎人馬,衝朱祁銘遠去的方向緩緩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