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郕王兄,皇太後對我有看護之恩,我回京城,若不去鹹熙宮問安,於禮不合。”見金英麵有難色,朱祁銘適時開了口。
陣陣秋風拂過,日光漸暗,遠方天地交彙處一片迷蒙。煙雲四合,寒意驟增,預示著一場秋雨即將來臨。
郕王目視天邊翻卷的烏雲,輕輕點頭,而後一把拉住朱祁銘,“越王,眼下國難當頭,大明須浴火重生,望你以大局為重!”
浴火重生?對郕王的一番話,朱祁銘並未作出回應,他移步至龐哲身邊,悄聲道:“龐先生,本王還是想知道,夕瑤妹妹何時回京?”
龐哲怔怔地望了郕王一眼,遲疑許久,“若郕王殿下無異議,她明日黃昏前後即可入京。不過,殿下自己在京中尚且難有落腳之地,又豈能顧得了夕瑤侄女?還是請郕王給她找個安全的住處吧,如此也可省去殿下您的許多麻煩。”
聞言,朱祁銘暗中切齒,扭頭看郕王時,臉上卻掛著分笑意,“郕王兄隻管放心,我知道,國難當頭,應以社稷為重!”
“那好,向晚時分我設宴為你接風洗塵。”
“多謝郕王兄盛情。”
辭別郕王,朱祁銘吩咐唐戟率護衛軍開赴指定營地駐紮,命歐陽仝帶上親王常服與自己同行。
那邊郕王的車駕徐徐遠去,街麵一下子變寬敞了許多。
但聞呼嘯聲起,勁風揚塵,幾點雨滴灑落下來。街上行人紛紛加快腳程,向各處散去。
金英近前,“越王殿下,方才路麵擁堵,所以馬車停在了岔路口。請殿下移步。”
朱祁銘掃了岔路口一眼,舉步緩行,“金公公,聽說毛貴、王青二人死了,是麼?他二人並非大奸大惡之徒,為何丟了性命?”
金英愣了片刻,神情略顯尷尬,“當時輿情洶洶,那些青壯官員如瘋了一般,若不使些伎倆,場麵一旦失控,恐危及郕王殿下。”
也是,危難之時,舍卒保帥,世上如此景象屢見不鮮!朱祁銘就想忘卻此事,可二人的身影浮現於腦海,揮之不去。此刻想想毛貴那張烏鴉嘴,還有王青總慢半拍的反應速度,竟覺得其間也不乏可愛之處。
“金公公,咱們不妨去午門那邊走走。”
金英差點驚掉了下巴,“殿下,您······這是何意呀?那邊打死人可以免罪,莫非您想對灑家······”
你想多嘍!朱祁銘搖搖頭,收起雜念,緊走幾步,來到馬車前,轉身招呼歐陽仝過來於自己同車。
金英招呼隨行內侍走向另一輛馬車,途中回頭望著朱祁銘,一臉的征詢之意,其間還夾雜著幾分惶恐。
朱祁銘揮揮手,“去秋浦軒,本王得更衣。”
“誒,得嘞!”
登上馬車,蹄聲響起之後,就聞淅淅瀝瀝的雨聲掩住了市井的喧囂。
朱祁銘無心觀賞簾外煙雨,他靠在蓬壁上閉目養神。也不知過了多久,簾外響起了金英的招呼聲,他回過神來,發覺馬車不知何時停下了。
方掀開車簾,就聞“蓬”的一聲,一把雨傘張開,遮在他頭上。
“越王殿下。”
朱祁銘循聲望去,就見傘那邊有名年約十三的少女,左手撐著另一把傘,姿容端雅,一看就知她是一個受過嚴格調教的丫鬟。
順手接過雨傘,下了馬車,衝淋著雨的金英道:“你們快回吧,本王換上常服便去鹹熙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