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或信或疑(1 / 2)

膳房內閃動著兩雙目光,如炬的那雙是龐哲的;飄忽不定的那雙是儀銘的。

“韓信?”朱祁銘悠然一笑,“韓信是兵仙、戰神,被譽為‘國士無雙’,可是,韓信雖忍胯下之辱,功成名就後,仍不得善終,可歎!”

“你這是何意?”郕王久久凝視朱祁銘,一臉詫異之色。

那邊龐哲眼中掠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笑意,而儀銘則回過頭來,淡然望著朱祁銘,看似漫不經心。

丫鬟入內斟上酒,退至門邊侍立。

門外沉沉的夜色吞沒了室內外溢的燭光,黑暗如一堵厚牆,鎖住了膳房中僅有的光明。天地間萬籟俱寂,隻有紅燭上的火苗偶爾迎風傳來一陣“呼呼”的輕響。

“哦,隨口說說而已。”朱祁銘終於打破了沉默,“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眼下國難當頭,情勢緊迫,大明再也不能在爭爭吵吵中虛耗時光了,須挑選深孚眾望之人提督京中各營人馬。”

話音未落,龐哲便已拱手,“越王殿下說得甚是,舉朝之中,可堪提督京營兵馬者,非兵部尚書於謙莫屬!”

郕王從朱祁銘肩上收回手,斜視龐哲一眼,眉頭微皺,默然坐在那裏,良久後鼻間氣息湧出,似有一聲幽歎隨之響起。

儀銘起身拱手,“兵者凶事,越王殿下身份貴重,不宜輕易臨陣冒險。他日戰端一開,若戰事膠著,再請越王殿下親率銳騎突擊韃賊不遲。唉,讓越王殿下身臨險境,這也是無奈之舉。”

郕王凝思片刻,舒展雙眉,揮手示意儀銘入座。“越王,我有些不解,眼下朝中主戰者中,就數於謙叫聲最響,可是,難道主戰者就一定要自己統兵!”

朱祁銘舉爵邀郕王共飲,“郕王兄不可小視也先,也先並非僅僅是入寇要挾那麼簡單,他是把我大明視為汴宋!當年金兵進犯東京開封府,宋廷主戰者首推李綱,李綱親率人馬督戰,一舉擊退金兵,後來李綱遭排擠,於是君臣降金,二帝被擄,殘宋南渡。而今於謙便是又一個李綱,他是我大明的國膽!讓於謙提督三軍,自可凝聚人心。但願郕王兄以史為鑒,善待於謙這顆國膽!”

郕王點點頭,“放心吧,我可不會搖擺!”起身回到自己的席中,“有被擄的官軍從也先那邊逃回,據他們密報,也先的策略與當年的金兵如出一轍,是想逼我大明南遷!”

現場的空氣變得凝重起來。龐哲、儀銘從朱祁銘臉上收回目光,各自垂下頭,也不知在想什麼心事。

“還有!”郕王眼中泛起怒意,“那個可惡的喜寧已降敵,有他引路、提供密報,也先遲早會進犯京城,這會給大明帶來不小的麻煩!”

聞言,朱祁銘不禁暗自咬牙切齒,沉吟許久,堪堪斂住怒氣。

“郕王兄,也先圖謀已久,誌在問鼎中原。為今之計,應設法重創其兵馬,否則,若隻是令其知難而退,則遺禍非淺!試想,也先大軍去而複返,不出三年,北境必將寥無人煙,藩屏一失,京城難保!”

“當年你與楊榮激辯,對你的那番見解,我一直銘記於心,不敢擅忘。”郕王轉視門外,臉色凝重,“方經曆了一場大敗,京中精銳盡失,眼下守住京城已是不易,這個時候還期望重創韃賊,難上加難啦!”

膳房內再次迎來了一場沉默。

龐哲嘿嘿笑了幾聲,“越王殿下,當初您與伯顏帖木兒交好,如今收到了回報。土木堡一戰,皇上陷入重圍,若非伯顏帖木兒極力勸也先,皇上多半會遭受······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