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數百騎鐵甲騎士在院門外駐馬,三輛馬車脫離人叢,緩緩駛入甬道,在一堵祥雲獻瑞的寬大照壁前停下。
六名仆役奔出偏房,堵在正門口,分班扶住兩扇厚重的木門,在沉沉的轟鳴聲中,木門加速閉合,終於“蓬”的合在一起,隔開了院內馬車與院外騎士。
“吱呀”一聲,木門上開了一道小門,其寬度僅能供一人出入。
六名仆役自小門內魚貫而出,守在正門兩側。數百騎士隻留下二十騎人馬警戒,餘者列隊離去。
這是一個叫“婉汀居”的三進院落,位於北城,距皇城北端不出五裏。附近的民居遠在半裏之外,中間空曠地帶雜木叢生,一條小溪穿院而過。
但聞滴答的蹄聲和著隆隆的車轍碾軋聲響起,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在門前繞行半圈,車夫這才堪堪勒住馬。
朱祁銘下了馬車,扭頭張望一番,瞥見不遠處有二輛華麗的馬車徐徐駛來。
他等不及與郕王彙合,便急急奔向“婉汀居”正門。
午後本想出城郊迎遠道歸來的呂夕瑤,不料卻在秋浦軒被薛桓纏住了。
薛桓奉命執掌右軍都督府,這意味著他即將扛起已然捐軀的前三輩駙馬都尉的旗幟,率軍奔赴戰場。國難當頭,故而常德公主不便出言抗命,於是,薛桓心中惴惴,跑到秋浦軒一把拉住朱祁銘,東扯西拉說個沒完,朱祁銘足足勸了他兩個時辰,總算讓薛桓安下心來,得以領悟皇戚上陣所背負的無尚榮光。
好你個婆婆媽媽的薛桓,誤我大事!朱祁銘暗中罵了一聲,扶住門框,透過那扇小門,舉目望向門內甬道。
“越王。”身後傳來郕王熱情的招呼聲。
就見照壁那邊車簾一掀,一張熟悉的人麵映入眼簾。朱祁銘的心砰砰直跳,再也無心理會匆匆走來的郕王。
“越王,你幹脆把呂姑娘帶回秋浦軒······”
郕王一隻手搭在朱祁銘肩上,找出一點縫隙望向門內,下一刻,郕王如遭電擊一般,直直地呆在了那裏。
呂夕瑤款款下車,她身著淡藍色的襦裙,黑亮的秀發梳成朝雲近香髻,絕世容顏映在夕陽下,周身儼然籠罩著一層神秘的清輝,一如月華那般。
她移步走向內院,清麗的眼波和彎彎的睫毛構成了一幅生動至極的圖案,恍然成幻。那幅圖案雖已消逝,卻久久留在了門外目擊者的腦海中。
朱祁銘一步跨入門內,突然想起方才郕王的招呼聲,便轉過身來,回了一聲“郕王兄”。
郕王渾似半夢半醒,隻顧嘿嘿嘿笑個不停。
龐哲露出頭來,“越王殿下,男女共處一室,想必於殿下的聲譽有損。還是讓夕瑤侄女暫居婉汀居吧。”
屁的聲譽!朱祁銘直想開口罵人,打量這個寧靜的雅居一眼,立馬斂住怒意,“砰”的一聲關上小門。
又有數人從馬車上下來,他卻恍然不覺,一口氣奔過遊廊、穿堂,終於在內院甬道上追上了呂夕瑤。
“夕瑤妹妹!”
呂夕瑤駐足,回眸一笑,笑色中依然有分羞澀。
與呂夕瑤結伴而行的煙蘿轉過身來,朝朱祁銘施禮,“參見越王殿下。”見朱祁銘不應,便獨自離去。
夕陽斜照,甬道旁紅葉如海,縷縷薄霧漂浮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