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婆子一句句的表白和阿諛的笑臉兒,一個勁兒地往嶽杏兒身上招呼,一邊說,還一邊牢牢地盯緊了嶽杏兒手中的小小包裹。
“不勞煩媽媽了!”嶽杏兒語氣平靜地對賴婆子說,有怎麼掩飾都無法藏好的厭惡,她裹緊了身上的棉襖,加快腳步往院子外麵走,想要躲避的意味十分明顯。
賴婆子卻像沒看見似的,不依不饒地跟著,“姑娘是金貴人啊,照顧好了老爺才是正事……”直到見嶽杏兒已快走到院子外麵了,才不甘不願地停下了腳步,換了比方才大了不止兩倍的聲音,高叫了起來,“叫你一聲姑娘那是瞧得起你,我呸!不過一個通房丫鬟罷了,還不是和我們一樣是下人,看看把你給張狂的,什麼東西?!”
雖說是聽慣了,可出了自家那大大的庭院後,嶽杏兒還是忍不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抬頭看了看漫天的飄雪,再看看那些隱藏在風雪中的,寬闊街道和大大小小的庭院,嶽杏兒不是第一次萌生了再也不回來了的念頭。
嶽杏兒就不信了,就憑她的吃苦能幹,她會養不活自己,養不活自己的孩兒!
可是想起秦家自打到了府城後遇到的樁樁件件的煩心事兒,嶽杏兒又不確定了,就像賴婆子常說的那樣,“大埠頭不是那麼好混的,銀子也不是那麼好賺的,想充大老爺就得有大老爺的手段!”
還有她的賣身契,至今仍然死死地被秦大川攥在手裏……
帶著這些紛擾的思緒,嶽杏兒用不多時就走到了她常去的那家繡莊,還沒等進門,就差點兒一頭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裏。
盡管已不是頭一次見到韓狗子這張臉,嶽杏兒還是被嚇得“蹬蹬蹬”倒退了好幾步,麵孔立時雪白。
韓狗子今年二十四歲了,長得虎背熊腰一臉橫肉,頂著亂蓬蓬的鐵絲般的一頭亂發,頜下是打著卷兒的濃密胡須,露出來的不多的麵部皮膚上,有好幾道兒傷疤,幸好這些疤痕都不大,還能看出來他的本來麵目,隻不過那張臉長得也挺平庸就是了。
韓狗子的身量其實並不高,卻因魁梧強壯很能給人以壓迫感,再加上那對濃密的眉毛和一雙總是橫著看人的利眼,不熟悉的人打眼一看,就能判斷出來他不是好人,嶽杏兒自然也不例外。
其實韓狗子不是好人這事兒,嶽杏兒也不是光從他的外表看出來的,秦家剛開始把屋子分租給窯|姐時,韓狗子就來照顧窯|姐們的生意了。
後來秦家出事兒時,也看到了韓狗子的身影,就算他本人沒直接動手,那件事估計和他也脫不了關係,對此,不用秦家人說,親眼所見的嶽杏兒依舊心知肚明。
韓狗子先是因又一次沒等到嶽杏兒的“投懷送抱”而失落地歎了口氣,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我長得就這麼難看嗎?”語氣中有被嶽杏兒完全忽略掉的一點點委屈。
嶽杏兒按了按還在“砰砰”亂跳的胸口,怯聲道,“見過韓爺!”她曾私下裏向賴婆子打聽過韓狗子的身份來曆,可能是因為她沒給錢,也可能是賴婆子也不清楚,總之除了一個姓氏外,她現在對韓狗子還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