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挪動腳步,蹭到嶽杏兒身邊,狀似無意地翻看著嶽杏兒挑出來的料子,“這是要做錢袋?這個拿來做鞋麵倒是不錯,嗯,這麼兩大塊兒,能做雙靴子了,這天冷了,穿靴子,輕快、暖和……”每說一句,就往韓狗子的方向看一眼。
韓狗子將那幾塊“特殊”的帕子一股腦塞進懷裏,又使勁按了按,在老板娘的“提示”中,低頭看向自己的腳,發現腳上的布鞋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破了一個小洞,因為是雙層的夾鞋,那洞並沒破透,所以他自己都沒發現,可很顯然,嶽杏兒發現了,並采取了行動。
韓狗子忽然感到一陣燥熱從心底湧了出來,讓他懷裏的帕子變成了小火炭兒,這感覺就像喝多了烈酒,又像再次見到了教司坊裏的花魁,可又不同——它更妥帖更纏人,怎麼都揮之不去,讓他剛退下紅暈的臉,又開始發燒了。
韓狗子在屋子裏待不住了,他轉身出了繡莊的大門,抬頭望天,發現今天的雪花,特別好看。
在老板娘這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中,嶽杏兒的臉也一點點地紅了起來,隻是,她想不通,她為什麼要臉紅。
人家韓狗子每次都花那麼多的銀子買她的繡品,她繡點對韓狗子有用的東西,讓對方少受點兒損失,這不應該嗎?她有什麼可臉紅的呢?!
但有些反應,是不受嶽杏兒控製的,她扯過了韓狗子方才留下來的油布包袱,加快挑撿的速度,很快選好了要用的東西。
老板娘也不再說了,而是除了繡線外,又拿出了一小團兒細麻線,放在嶽杏兒的小包袱裏,“這個納鞋底子最好了,結實著呢,就韓爺這樣的,也能穿半冬了!”
嶽杏兒抱著小包袱落荒而逃了。
韓狗子正站在外麵等著她,見她出來,也不說話,而是轉身往秦家的方向走,腳步很是緩慢,好幾次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嶽杏兒在韓狗子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雪地裏卻隻留下了一行腳印兒,原來,嶽杏兒每一次都踩在韓狗子的足跡上,用自己的腳來量韓狗子腳的大小,若幹次之後,韓狗子的尺寸就深深地印在了嶽杏兒的心裏,想抹都抹不去。
很快,秦家的圍牆就進入了他們的視線,韓狗子停下了腳步,粗中有細的他知道嶽杏兒在秦家的地位,更明白秦大川是個什麼樣兒的人,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出現,給嶽杏兒帶來麻煩。
轉身回頭之際,韓狗子突然捏了一把嶽杏兒的手,在嶽杏兒想要躲避時,他又鬆開了,隻在嶽杏兒的掌中留下一小塊兒還帶著他體溫的銀子。
這是相識半年多以來,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也是韓狗子對嶽杏兒做下的最“過份”的一件事兒。
但不知為何,嶽杏兒並不覺得反感,隻是心跳如鼓,麵似朝霞,不得不承認,在她十八年的人生經曆中,韓狗子是最特別的一個人,特別到讓她連好人和壞人的界限,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