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著他的視線望去,頓時驚得長大了嘴,幾乎忘記了呼吸。
小波的屍體上,冒出了一絲絲白煙,氣味酸澀。七彩的光芒籠罩在他的身體上,他的屍體竟然開始慢慢地融化。黃褐色的水從他的屍體上,那被加西亞割開的喉嚨裏汩汩冒出,然後快速地滲進了土壤中,淡薄的白煙不斷升騰而起。隻是一會兒功夫,他的屍體就漸漸消潛下去,就連骨骼也融化了,白煙中甚至還散發出一陣奇怪的,類似骨頭湯一樣的氣味。隨著這氣味的逐漸濃鬱,他的屍體也變成了薄薄的一張皮,隻有一層衣物軟綿綿地搭在這張皮上麵。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這也是讓蚩尤屍骨複活的奇門遁甲陣勢的奇異力量嗎?還不等我反應過來,司徒教授躍了起來,雙手用力扯著自己的頭發,光著腳,在石窟的地板上又蹦又跳,還大聲唱起了歌。他是用廣東白話在唱歌,我早就知道,他的祖籍是在中國廣東,但自小生活在這個東南亞國家裏,說過不是遇到迫切的事,他是絕對不會流露出廣東白話的語言。司徒教授的歌聲非常淒楚痛苦,嘶心裂肺,肝腸寸斷。但他的眼中卻空洞無物,嘴角甚至還掛著意思笑意。
——很顯然,他已經瘋了!
親眼看到自己一首撫養長大的兒子,在轉瞬之間變成了一張人皮,又怎麼能讓他不瘋狂至癲呢?
我再看了一眼孔雀女,竟發現她也眼中帶淚。她的目光落到了拿朗度的屍體上,我望了過去,發現拿朗度的屍體也變成了一張人皮,他身穿的衣物空空落落地鋪在地上,旁邊有一灘黃褐色的不明液體。我不禁唏噓,他竟然也在蚩尤心髒跳動時所發出的妖異光芒中,蛻變成了一張醜陋的人皮,怵目驚心。
而此刻,司徒教授還在發了狂一般地又哭又笑,在地上不停蹦跳,就像個三歲小孩一樣。終於,加西亞忍不住了,他舉起了手槍,對準了司徒教授,扣動了扳機。
“砰——”原本充滿了酸澀與骨頭湯氣味的空氣中,又騰起了一絲硝煙氣息。司徒教授應聲而倒,身體在地上抖動了幾下,就不再動彈,左胸處湧出一汪鮮血,已然停止了呼吸,變成了一具屍體。
可憐一代梟雄司徒教授,竟然如此輕易地被殺死了。
他倒在地上後,正好落在了七彩光芒籠罩的地方。從他左胸處的彈孔中,鮮血越流越多,先是嫣紅的顏色,接著顏色越來越淡,最後竟變成了黃褐色的液體。液體雖然稀薄,卻並不阻礙它流出來的速度,一落到地上,就立刻被貪婪的土壤吸走了。他身下的土壤,一喝到了司徒教授的血,就向下凹陷而去,在地上形成一個漏鬥狀的小坑。不過,這個小坑剛一出現,立刻有周圍的土壤湧了過來,向司徒教授的傷口處隆起,變成一個小丘。這些怪異的泥土,就像是充滿了生命的精靈一般。
就連加西亞與莉香也看呆了,他們直直地站在原地,都忘記了剛才司徒教授是兩手空空地站在石窟中發瘋的,也根本沒有多留意我們另外幾個人的手腕是不是逃脫了鐵片的禁錮。
而我們竟然也忘記了借機向他們倆發出攻擊,全都愣愣地望著地上的土壤。我總感覺,在這看似安靜的石窟地麵下,或許藏著一隻凶猛的怪獸。這隻怪獸很快就會從地下破繭而出,吞噬在場的所有人。
我不禁感到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終於,在我們的眼皮下,司徒教授也變成了一張人皮,一張幹枯的人皮。但是,地上的土壤還是沒有停止翻湧,它們向陣勢中心的蚩尤屍骨湧了過去。當土壤接近蚩尤屍骨的時候,土壤中土壤裂開了一個個細小的縫隙,縫隙中,鑽出了無數透著紅光的白皮蟲子。我這才恍然大悟,剛才不是土壤擁有了生命,而是土壤裏的蟲子在作怪。它們現在之所以透著紅光,正是因為吸了死人的鮮血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