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馬上,他又邁著猶豫不決的步子朝我走來。
躲在遠遠的角落裏的獵狗們,好像突然清醒過來,紛紛爬起來,肚皮貼在地麵上,垂著腦袋,半抬著眼皮,尾巴一動不動地朝著怪人靠近。
它們一定意識到了,主人有危險!
怪人左右看了看,對獵狗的行動無動於衷,眼神和動作裏沒有一丁點兒畏懼的神色。
我無力地扶著窗框,想關上窗子,卻無法動彈一下。
這回,我準死定了!
我絕望地想著,眼睜睜地盯著怪人已經快要走到我的身邊——如果當時我沒有被恐懼衝昏頭腦,沒有思維混亂的話,我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類。
他的全身覆蓋著,一片綠色的細密的鱗片。如果從遠處看,就像是穿在身上的衣服似的。
肚子上長著更厚的棕色鱗片,將本該遮掩的地方全都遮蓋住了。
他的腦袋,與人類的非常相似。
或者說,他就長著和我們一模一樣的腦袋。
臉上,除了眼睛稍大一些,鼻子扁平之外,也與人類沒有太大的區別。
離我越近,他眼中的怪異神色就更加強烈,好像也在和我思考著同一個問題——為什麼我與他長得如此相似!
他蠕動著嘴唇,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像是在說話,又像在吹口哨一樣。
我無法聽清楚一句。
怪人離得越近,嘴裏的聲音越奇怪,雙手開始向我伸來。
同時,眼睛裏也綻放出似乎是詢問的目光。
可並沒有等到他對我采取什麼恐怖的行動,我也沒有弄清楚他的肢體和眼睛裏,到底想要向我透露什麼。
一直蜷縮不前的獵狗們,看到我青白的臉色、顫抖的嘴唇、含糊不清的求救聲,突然撲過來。
怪人渾身一抖,被嚇了一跳。
緊接著,臉上被憤怒代替,扭動著身體試圖甩掉攻擊它的獵狗。
我終於喘了口氣,手電筒掉落在地上。
因為害怕,我並沒有顧得上我的可憐的,為了主人犧牲自己的獵狗們。
竟然鬼使神差,自私齷齪地關上了窗子。
緊接著,鎖上了窗扣,又按動按鈕,讓玻璃外側的鐵皮窗也放下來,把我安全地隔離開來。
窗外,傳來獵狗們的慘叫聲;
怪人發出的,不知是憤怒還是興奮的嗚嗚低叫聲;
還有物體撞擊地麵的悶響;
水桶與木棍滾落的震顫聲。
總之,雖然沒有看到,我也能感覺到院子裏正在發生一場慘烈的搏鬥。
可我並沒有對可憐的獵狗們起惻隱之心,衝出去,不管是死是活,與它們一起同怪人搏鬥。
而是支撐起顫抖的身體,像患了精神病的人似地,飛一樣地穿梭在各個房間內,將所有的鐵皮窗都放下來。
還檢查了所有的門,是否都上了鎖。
等這一切都完成之後,我奔回到臥室裏,關上燈,將自己藏起來,神經質地打著哆嗦,聽外麵的動靜。
除了白美人兒時斷時續的,虛弱到聽不到的悲慘嗚嗚聲之外,窗外的一切都鴉雀無聲。
我能聽得出來,白美人兒一定是受傷了。
而且傷得不輕!
我抹著不斷從眼角裏溢出的淚水,繼續搜尋其它獵狗發出的聲音。
可哪怕是極其微弱的吠叫,也沒有聽到一聲。
難道它們都已經被怪人殺死了嗎?
因為痛苦和氣憤,我渾身顫抖著,可卻沒有勇氣到院子裏去看一看,拯救白美人兒。
隻是雙手放在胸口,淚流滿麵地為它們默默地祈禱。
漸漸地,我哭得沒了力氣,像死了似地靠在牆壁上——
在白美人兒漸漸消失的叫聲之後,牛圈裏又傳來淒慘悲壯的低沉嚎叫聲。
它們一定在為死去的同伴哀鳴,為它們的不幸哭泣。
這也證明,那個怪人確實離開了。
因為受了太大的刺激,我困倦得無法再睜開眼睛,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