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勝負,根本在於實力對比,發生在張村的這場交鋒,交手雙方戰前準備不可謂不充足,至少時間極為充足。方笑雲這邊,葫蘆穀一戰聲名遠揚,同時也把手裏的牌暴露給世人知道,隻要用心查探分析,相瞞都瞞不住。反過來,山匪橫行多年,痕跡不少,官府雖不能管,案宗記錄總是有的,方笑雲身邊高人不少,對以十惡為首的山匪也有估量。
誤差避免不了,但不會錯到離譜,最終雙方得出同樣的結論:可戰。
軍隊如此,個人亦如此,山匪這邊自不必說,十惡聯手強者眾多,身後更有強大外援。方笑雲自經曆青峽與葫蘆穀兩場大戰,何嚐不是信心爆棚。
能殺四步陸亢,豈會害怕強者?此前故意封衙,隻是為了等待民心轉換,外援趕到,畢竟家底兒積攢不易,最強者蘇小月還隻是“暫助”,倘若赫連純美帥大軍入三邊,直接碾壓過去是最好的策略。
把蘇小月留在村外,其實存了多種心思,既為援手,也為安全,同時還可釣出內鬼,方笑雲料定,月靈仙子即便不出手,山匪一方也不敢不理,甚至有可能比入村的牽製力更大,自己進村看似冒險,實則因為身邊有馭獸師與巫師,等於將三法合一的場麵擺出來。這陣子封衙,方笑雲一刻也沒閑著,準備好了幾樣壓箱底的手段,當真有強者想實施斬首,不定誰給誰下陷阱。
虛虛實實,虛實相間,方笑雲自忖有六成勝算,撇開這些,封衙一時有攻心之效,太久會變成怯弱,公告上的內容若不能兌現,降臨時的殺戮之威也會散去,再有張小華、雲飛、蘇小月幾件事情後,方才決心一戰。
他無論如何沒想到,僅僅一個連模樣都看不清的家夥,就幾乎要了自己的命。對手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舉手之間,萬千雨絲盡數化作劍鋒,黑影身形如風,控製雨劍從各個方向襲來,頭頂,腳下,身後,沒有一處不在其攻擊範圍。
方笑雲不擅法術,戰鬥中一直是老辦法,揮舞著刑天護住要害,不停地將劍鋒砸開砸碎,同時展開身法,然而對手的速度絲毫不比他慢,追來跑去忙活半天,距離始終維持在十丈左右。
山腳之下,叢林邊緣,兩條身影都把速度發揮到極致,卷起的狂風宛如漩渦,周圍劍氣縱橫,枝葉亂飛,呼嘯怒吼連連,偶爾有倒黴的野獸撞進來,頃刻間攪成血雨,連具囫圇屍體都留不下來。
戰鬥看似激烈,方笑雲實際上被牽著跑,三兩圈下來,護甲便被擊破擊穿,身體上多出來不少傷口。幸好他的身體足夠強橫,雨水化劍密集,防不勝防,防無可防,然而數量多了難免損失力道,能傷而不能殺,暫且尚無性命之憂。
若一直持續,最終免不了個亂刃分屍的下場,戰鬥中赤目並非不想出力,而是無能為力,巫師咒術厲害,但有個前提,必須鎖定對手神魂、或借物施展,他的靈識中對手與煙霧渾然一體,連具體的形狀都沒有,根本無法捕捉。方笑雲若能與之貼身搏殺,或施法激鬥,都能給赤目創造機會,偏偏侯爺修行“另類”,追不上,而且一個像樣的法術都不會。
除了這些,最讓方笑雲絕望的是,刑天釋放的浩蕩官威也沒有作用,絲毫不能震懾對手。青峽一戰,刑天受損,封衙期間方笑雲發現此物在官府中能得到滋養,再從監牢之中提出山匪測試,在當驚堂木響起時,罪囚聽到便會膽戰心驚。此前驚堂一拍,煌煌威嚴之氣轟然釋放,整個山村皆被籠罩,四像大陣應聲而破,雖說不一定都是刑天的功勞,卻與之密不可分。
驗證過後,方笑雲將其當成一道殺手鐧,偏偏與對手不見效果。氣憤加上受挫,新候怒嘯連連,帶著滿身的傷瘋狂追逐,卻又怎麼都追不上。
“不入凡俗,又不是帝國之民,方侯這件法器不錯,對我卻無用。”憤怒焦急當中,煙霧中的對手心情大好,主動給出解釋。
“去你媽的不入凡俗!”方笑雲怒罵:“這裏可不是修行之地。”
“身在鄉野,意到道境,所為乃俗事,錘煉的是道心。同為修行中人,方侯竟然不懂。”
“有種別跑。”方笑雲懶得和他辯。
“嗬嗬,說笑了。”煙霧散開又聚,裏麵的人瞬間就像影子,戰鬥當中,黑影的精力並未全部放在方笑雲身上,時刻留意赤目那邊的狀況。
赤目已快急瘋了,雙手緊握法杖,一雙眼睛追著煙霧來來回回地跑,他將靈識投進,仿佛進入到一團汙泥,沉重凝澀,任憑如何努力都無法捕捉其真身,非但如此,汙泥還藏有無數利刃,稍不留神便會中招。戰鬥的時間持續不長,倒黴的蠻巫被割斷四斷靈識,連帶著精神不斷受挫,臉色慘白而且發青,越發不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