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清羽抬起簾紗,目視著月亮的位置。月亮已經很沉了,看來離黎明不遠。
隨行送嫁的人早已被長孫清羽秘密換成他的親信,這些人將會遺忘長孫清羽悄悄潛入婚車的事實,也會遺忘長孫清羽帶著長孫倦衣離開了和親的隊伍。他們皆是被割了舌頭的死士,等他們把苗秋秋送抵西昭皇宮,這些人,亦將會被長孫清羽派去的殺手解決掉。
生在皇宮,身不由己,對嗎?他會安置好這些死士的家人,讓他們的家人一輩子吃喝不愁。
“皇姐,咱們該走了。”長孫清羽聲音低低。
苗秋秋下意識地抬眼望他,心中無端生出一些恐懼。她在恐懼什麼呢?難道是因為,她真真正正地變成了“一個人”?她同誰也不認識,誰也和她沒有交情,前路不知通向何方,也不知未來有怎樣的境遇在等著她。
可是,這兩人,也並非苗秋秋可以信任的對象。
苗秋秋握緊的雙手鬆了鬆。隻聽得長孫倦衣溫柔了嗓音,對外頭的車夫說:“錢公公,停一下。”
馬兒脖子間的韁繩被馭馬人往後一拉,長嘶一聲,馬車隨即停了下來。
長孫倦衣下了車,清羽沒有做任何偽裝,大方利落地從馬車上跳下。
沒有那兩人在身旁,周遭的溫度仿佛都低了一些。
苗秋秋拉開簾紗,朝外探頭一望,長孫倦衣在道路的另外一旁,和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說著什麼。苗秋秋絲毫聽不見她們的談話,便眼神一轉,看到長孫清羽筆直地站在不遠處,看樣子是在等長孫倦衣回來一起離開。
綠竹從未想過,她跟了七年的主子,會有一天,拋棄了她。
她自小進宮為婢,跟在長孫倦衣身邊七年。她知道長孫倦衣可以對誰都言笑晏晏,但誰也不可能真正走進長孫倦衣的心。長孫倦衣永遠懂得審時度勢,知道如何讓自己的利益最大,該放手的,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放手。她一直就沒有變,對嗎?
而綠竹卻一直妄想著,這些年與長寧公主為伴,她在公主的心中,要同其他人不一樣……
此刻的答案很明顯了,她和別人沒什麼不一樣的。
長孫倦衣同樣的捏住綠竹的下頜給她下毒,毒藥在她手中停頓的瞬間,綠竹平靜地出聲:“公主。”
長孫倦衣愣了愣,念及多年來的情分,她決心聽完綠竹說出她要說的話。
“綠竹知道該怎麼做。”長孫倦衣尚未反應過來,綠竹搶奪了她手中的藥,在長孫倦衣的驚呼中,她把那顆毒藥,吞進腹中。
長孫倦衣那一刻的驚慌失措綠竹盡數納入眼底。看到綠竹乖乖地把醉生吃下而不是丟掉,長孫倦衣忽然笑了,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失態。霎時間,她的麵色變得沉靜從容,解釋著:“綠竹,這麼多年來,我待你不薄。你對我忠誠,我一直都知道的。方才我交代你的事情,你都記住了嗎?”
綠竹淡淡一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