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烯是一個極聰明的戰士，他接過我手中的玻璃酒瓶後，小心翼翼的淋在了屍體上，一言不發。
他已經用過幾次化屍水，動作十分嫻熟，也十分精幹。
五滴，沒有多流出來了一點，也沒有少倒出來一絲。
瞬間三具屍體和地上的血泊狼藉一起化成了一股嫋嫋輕煙，腐爛腥臭的味道頓時彌漫在整個師長辦公室裏，嗆得大家都不住的咳嗽。
在場的都是久經曆練的人，沒有一個人表現出絲毫的驚愕。
這裏麵也包括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的天刀。
殺手和將領在這一點上是共通的，他們都冷血而又麻木，殘酷而又機警。
我捂著口鼻，嘟囔道：“首長，要不要開個窗戶啊，房間裏有點嗆了吧？”
師座微微點了點頭，喃喃道：“江帆，你去開窗戶吧，全都大開開。”
我快步走到窗邊，接連打開了所有的窗戶。
這時，一陣清涼的夜風吹來，才將屋內的空氣漸漸地替換。
窗外的風景依然如故，斜月高掛，繁星點綴。
從師座辦公室的位置看下去，不說是一覽眾山小吧，也可以說是閑情別致。
師部大院的道路縱橫交錯，緊張有序，草坪和綠樹相間而成，宛如一處江南的亭台別院。
我探著頭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說道：“師座，您這裏真是不錯，比團部好的不是一點半點，要是將來有一天，我也能到師部的話，軍旅生涯也就能劃上一個圓滿的名號了。”
師座踱步走到我旁邊的一扇窗口，接話道：“江帆，你現在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正營了，應該不用多時，就能提到團級、師級……”
首長們說話一般都是這樣隱晦，他們從來不許諾給人什麼，也不會把話說死。
我扭頭看著師座，會意的衝著他點了點頭，嘴角不經意間流露出愜意的笑容。
師座也衝著我點了點頭，片刻之後，笑著說道：“江帆，此去瑞城還有沒有什麼要求？我能給你辦的，提前給你安排一下。”
在來師部之前，我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和師座彙報，也有很多要求想和他提。
但是，現在我和他並肩站在窗口欣賞著大院裏的夜色，一時間我竟不想再說這些公務。
我生怕破壞了這份夜色的寧靜，也不想讓師座和我的默契受到一絲一毫的幹擾。
我搖了搖頭，嗤笑道：“師座，正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叁人的時候，咱們能不能……”
話正說的一半，林烯一個踉蹌跑到我的身邊，插話道：“老大，戰士們彈盡糧絕了，要不要讓師裏給我們補充一下給養啊，要不然去了瑞城我們怎麼戰鬥啊，沒有槍沒有炮的。”
師座看著林烯，問道：“你說什麼，雷霆突擊隊把所有的彈藥都打光了？”
林烯不知道自已哪句話說錯了，師座瞪著看他的眼睛有如銅鈴般大小。
我沉聲道：“師座，還有兩個C4，其它都打完了，連我的六四手槍都沒了。”
當初戰鬥的慘烈，我已經不想再去回憶。但是一說起彈藥，我總是情不能自已的想起來當時的情況。
師座驚愕的問道：“江帆，怎麼回事？打得這麼激烈？”
我搖了搖頭，喃喃道：“領導，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想再說了。一想起這些，我就覺得特別對不住那三個犧牲了的戰友。師座，我到是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給那三個戰士烈士的榮譽稱號，畢竟也是因公犧牲了的，就是不公布也行啊。”
烈士一般有兩種，一種是在軍網上布告天下的，軍方不僅會出撫恤金，地方也會每年給予軍屬一定的生活補助費用；另一種隻是塞進檔案，民政局不會出資給軍屬任何補貼，但是會有撫恤金一說。
師座沉默了半晌，淡淡的說道：“江帆，你們這次執行的任務與其它特種部隊執行的任務不同，你提的這個要求雖然不高，但是我也不能滿足你們，希望你可以理解。”
我冷笑了幾聲，接著問道：“師座，照你這麼說，那這幾個戰士不就等於是白死了嗎？什麼都沒有，豈不是寒了戰士們的心？”
解放戰爭和抗日戰爭時期，國家和軍隊貧困潦倒，軍人戰死疆場沒有撫恤金，可好歹還會給個榮譽。
現在我們雷霆突擊隊的戰士死了什麼都沒有，我不禁替戰士們覺得委屈，覺得寒心。
師座輕拍著我的肩膀，聲音似有些顫抖的說道：“江帆，你們所執行的任務，機密程度屬於特一級，等將來一切恢複平靜的話，我們再追授也不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