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之後,他急匆匆的趕回繁苼院。
還未及繞過眼前的金剛樹看到院門,悲痛欲絕的哭泣聲便自院中傳來。他快走幾步來到門口,探著頭向屋內望去,他果然沒聽錯,哭泣著的纖細背影正是知木。他跟在丘連身邊倒是經常見到知木,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也頗招他喜歡,然而此時她正在為自己主子的駙馬爺傷心,他也不好上前打擾,遂靠著門前木柱坐了下來。
知木坐在床榻旁的一個矮凳上,粉嫩的臉頰上沾著點點淚珠,身子哭的一抽一抽的。一抽之後,有些含糊的說道:“公主沒有尋著,將軍又落的這副模樣,可見這人間真不是個好地界,將軍從來都是驍勇善戰、百毒不侵,如今身上並不見任何外傷,何以會昏迷不醒呢,?”
聽到她問話,站在床側的小仙婢忙上前一步,垂首低聲道:“奴婢也不知曉。”
知木緩緩扭過頭去,仍不住抽噎:“我知你不知曉,我剛才在問我自己呢。那,請醫官了沒有?”
回應她的是長久的沉默,知木等的連抽噎都停止了,抬眼看去,那小仙婢乖順的垂首站在床側。
知木終於等不及了,開口催促:“我問你話你怎的又不答,醫官來探過嗎?”
乖順的小仙婢恍然了悟,把頭垂的更低了,囁嚅道:“奴婢愚鈍,隻當姐姐又在問自己。”
坐在門口的西玄正在閉目養神,聽到這話噗嗤笑出聲來。站在門裏側的仙婢也一直在聽著屋內的動靜,等候吩咐,聽到門外的笑聲,不禁探出頭來看了他一眼,見是西玄,麻利的縮回身子,快步走了進去。
“外麵那位仙官說了,將軍隻是累了,不必去請醫官,待將軍休息夠了自然就醒來了。”知木正想著這小婢還真是頗有自知之明,但你這愚鈍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啊,身後另一個仙婢的聲音便適時的傳來。
知木已停止了哭泣,隻是鼻音頗為嚴重:“仙官,這裏還有哪位仙官啊,定是個不靠譜的,我看將軍定是沾染了凡間的濁氣才會這樣的,幸虧將軍功力深厚,才能得以返回,可是那該死的紅頭大鵬鳥就抵不住濁氣的侵蝕,真的死在那裏了。”話還沒說完,她又嗚嗚的哭起來。
從廚房端了醒神湯的達零腳剛跨進門檻,便聽到有人說他死了,哭聲異常悲切,他聽的出哭者亦是哭的發自內心,皆是真心,雖則自己此時活生生的站著,聽後也不禁傷感起來。
待繞過桌角的盆花看到那個為他痛哭的人,他就更加的傷感起來,垂眼看了一下垂在胸前的紅色發絲,他不禁渾身一個激靈。
他端著湯試探著走過去,知木哭的頗為認真,並沒有發現背後的動靜,他繞道她的側麵,貓下腰選了一個合適的角度,輕輕道:“他沒有死。”
臉側突然莫名的傳出輕柔的聲音,知木嚇的差點尖叫出聲,手臂胡亂的一陣揮舞,唬的達零後退幾步,湯灑出大半碗來,潑在衣襟上。
知木緩了神怔怔的看了他半晌,疑惑道:“你是何人?”看到他手中端著的湯碗,恍然道:“哦,你就是外麵那位仙官?”
達零溫婉的一笑道:“我不是仙官,”低頭看一眼隻覆著碗底的湯續道:“不過現下正充著一個醫官。”一撇嘴道:“唉,又要去忙半天,可憐我這手腳笨拙。”
知木看到潑在他前襟上的藥湯,有些不好意思,忽然又想起什麼,站起身來道:“你剛才說達零沒死,你怎知他沒死,你可知他現在何處?”
達零微皺眉頭向她靠近一步,由於知木個子太小,他又探下身去,輕聲問道:“這麼說,你是希望他死?”
知木對他莫名其妙的舉動有些警惕,佯裝發怒的後退了一步:“胡說什麼,達零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想到最好的朋友遭遇不測,她不禁鼻子又一酸。
“原來如此,”達零站直了身子,把幾乎空了的藥碗遞給旁邊候著的小仙婢,笑的一臉燦爛:“可是他是一隻鳥,怎麼會是你的朋友?”
“凡間曾流傳獵人和一隻小鳥成了患難朋友,連敵人都可以做朋友神仙又何嚐不能呢,再說了,達零是一隻修行了上千年的神鳥,終有一****會化為人形,我和他做朋友有何不可?”
達零聽的頻頻點頭,上前一步,輕輕的撫上她的頭:“你說的真是中聽,不過啊,你以後能少欺負他一下就好嘍。”他把尾音拖的很長,初聽像是在歎息,再聽實則是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