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俊家搬到蘇晨家隔壁的時候,蘇晨正在讀小學四年級。那時候,蘇晨家栽種著滿園的牡丹花,一到五月初夏,牡丹盛開,總會吸引了很多人來觀賞。
小俊和她家一牆之隔,隔著紅色磚牆,踏在一張椅子上,他就能看到她家院子裏的牡丹花。也能看到她乖巧地站在花叢中,穿著粉紅的小連衣裙,像個來自花蕊中的小精靈。
小俊的母親在街道上安置了一個冰糕箱,賣一些雪糕。有時候,小俊放學後,會替換下自己的母親,照看著冰糕箱。當蘇晨來買雪糕時,小俊總是會多給她一塊。時間長了,他們漸漸熟悉起來。
讀初中時,一次學校組織了一次大合唱,小俊參加了合唱團。為了統一出場服裝,演唱那天,學校為參加演唱團的同學統一發放了一件青灰色的襯衣。這是小俊第一次穿襯衣。
小俊在家,對著鏡子,看著新穿的襯衣,覺得美極了。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想穿了給她看看。他站在自家院子裏,踏上一把椅子,對著她家院子,喊她的名字。她聞聲出來,看到他襯衣領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笑的花枝招展的。然後她告訴他,襯衣要好好疊放,才能不起褶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自己還真不會疊衣服。她聽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說,我來教你。然後就蹦跳著出門,很快出現在他家院子裏。
他換了衣服,她接過襯衣,神色認真,細心的將它鋪展在床上,一點點的撫平後,細細地折疊起來,很快,原本有些皺褶的襯衣,在她手裏,神奇地方方正正起來。
小俊看著她那投入的樣子,覺得一種異樣的情感從心底蕩漾開來。一種莫名的傾訴開始在心底滋生、萌芽。
很快,襯衣折疊好了。她有些驕傲地對他說,看明白了吧?衣服要這樣疊。你們男孩子笨手笨腳的,哼。他傻嗬嗬地笑了,他懵懂初開的情感,已經認定,這個眼前為自己折疊著襯衣的若小精靈般可愛的女孩子,對自己的未來一生會很重要。
牡丹花開了謝了。知了叫了又叫。兩年後,小俊父親的工作又有了調動,他再次隨著父母搬家了。離別前,他沒有向她告別,而是站在自己家院子裏,望著蘇晨家那一株株茂盛的牡丹,眼睛裏充滿了悲傷。他將那件折疊得方方正正的襯衣,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一個衣箱裏。
然後幾年就過去了。小俊雖然沒有見過她,但通過各種渠道,得知她一切都很好,她很優秀,高中畢業,考上大學,然後大學畢業。隻是,她一直沒有對象,他不知道為什麼。
雖然那件襯衣,已經再也不能穿了,可仍舊保存得方方正正,存放在他的箱底,跟隨他走南闖北,一路風雨。這麼多年,他白手起家,也有了自己的一番成就,擁有了一家規模不小的家具製造廠,隻是他仍舊是單身一人,不為別的,隻為了心頭夢中不斷出現的那個為他折疊襯衣的身影。
終於,他壯著膽子去找她,請她在一家咖啡館閑坐下。她答應了。那天,她和他見麵後,沉默一番,她問:現在誰給你疊衣服呢?他望著她的眼睛,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從隨身攜帶的皮箱裏,輕輕拿出那件已經積落數年時光的襯衣,放在她麵前。
那一刻,他看她驚奇的目光瞬間化為感動,他知道,自己的幸福終於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