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星期天,天色暗淡下來。我走進小區,發現有一位收破爛的老人,想起家裏陽台上堆積了一些紙箱子、飲料瓶、廢紙之類的東西,一時心動,我就停了下來,問他:“廢紙多少錢斤呢?”
不料,他置若罔聞,依舊在裝廢品的三輪車旁,低頭捆綁車上的廢紙箱,我想,也許他是耳朵有些不好使吧?於是,我又提高了聲音,再次問他。這次,他聽到了,抬起頭來,這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灰暗色的褶皺堆滿臉龐,眼睛渾濁無光,看來年齡最少在六十歲以上吧。
看他身上的衣著,仍舊是很早之前,農村常見的那種灰色布褂,袖口有些破爛,滿是油膩灰塵。應該不難想象,他應該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遠離故土,來到這座城市,借此為生。也許,他是一個人生活,每天風裏來雨裏去,奔波操勞,也僅僅顧上身上衣口中食……
想到這裏,我心裏不禁對這老人充滿了憐憫。正當我打量他的時候,他抬頭衝我說:“一塊錢一公斤。”說真的,我也不知道,這個價格是高是低,但無論高低,我都想賣給這位老人。
於是,我領著他來到我家門前。我讓他進屋,不料,他望著我家可鑒人影的地板,擺擺手,有些拘謹地說:“我身上髒,鞋子上也有泥,不進了,免得踩髒了地板。”
無奈之下,我隻好由他了。然後,很快,我將家中那些應該處理的廢品收集到一起,放在門口,他認真地整理著,默默地將那些紙箱子一一踏平,堆積到一起,然後拿出一條細繩子將它們綁成一捆。
我從書房裏,搜集出一些過去的一些舊的學習資料,也弄成一堆,一並處理。看看天快黑了,想想也不知道這個收破爛的老人還要走多少路,還是不要過於耽誤他時間了。想到這裏,我就抓緊整理,也顧不得一一翻看,覺得再也用不著的舊資料,就隨手放在地上,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堆。
好不容易,我將那些廢品整理出來,那個老人從身上拿出一杆秤,按照不同價格,將廢品一一稱了,然後告訴我,一共是十八元六角。
於是,他從兜裏掏出一疊零碎的錢幣,先給了我十八元,然後繼續給我那六毛零錢時,我對他說,老人家,不用了,那些錢就不用給了。
他一愣,看了看我,說:“有,有,有。”然後,他執意要給我。我堅決不要,再三告訴他:“沒有關係的。”然後,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衝我笑了笑,對我說:“謝謝你啊,姑娘。”
我要幫他將那些廢品送到樓下,他不讓,說這些髒活,他幹得了。看著他扛著那些廢品,蹣跚著,一步一步下樓,直到拐進下一層樓道不見身影,我才關門回房。
不料,第二天,我放學回家,就見媽媽對我說:“你可真是粗心的孩子,賣廢品,連存款單還賣了。幸虧人家給來了,以後可不能這樣大意了啊。”隨後,媽媽遞給我一張存款單。
我一看,可不,那是我去年的積攢的一些壓歲錢、零用錢。一直沒有用,就存了起來了。那張單子,被我夾在一本學習資料裏了。想來,是昨天賣廢品時,連帶著把那張存款單一起賣了出去。
媽媽又告訴我,是那個收廢品的老人送過來的,本來呢,他都打算不再收購廢品了,晚上乘坐火車,回農村老家養老,可為了我這張存款單子,就不得不推遲了一天。
拿著那張存款單,我想起了那個收廢品的老人那張充滿褶皺的臉,覺得有些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