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3)

不管怎麼樣,夏瑞漫把自己的“處女作”看得格外重,第一筆寫歪了,後麵就難補了。聽講座前,她把能找到的演講者的資料都讀了一遍,連他老婆的哥哥和曾祖父是做什麼的都了解了。因為演講者是西班牙人,夏瑞漫找了個借口把所有關於西班牙網球明星納達爾的英語采訪全給看了一遍。但夏瑞漫還是算錯了,演講者雖然是西班牙人,但因為在蘇格蘭待得太久而變成了一個純正的蘇格蘭人,夏瑞漫聽納達爾的口音是白聽了,蘇格蘭口音和蘇格蘭民歌《友誼地久天長》一樣,都讓夏瑞漫有種想哭的感覺。一個半小時下來夏瑞漫記了不少東西,但如果隻用她本子上記下來的內容寫文章,這篇報道肯定又短又平淡。

夏瑞漫想顯示自己的能力,不願找新聞編輯求救,但事已至此這臉皮還是要拉下來的,求己不如求人。Nicola編輯果然有辦法,馬上指點迷津:“講座結束第二天學校就會把當天的錄影放到網上,你再去聽就好了。”這麼一聽,夏瑞漫心裏的石頭“砰”的一聲落了地。周六,夏瑞漫終於發出完成稿。夏瑞漫重複聽了無數遍那個講座,她想此後那位西班牙經濟學家的聲音就算化成蟲鳴她也聽得出來。

三天後夏瑞漫第一次在報紙上看到自己的名字,雖然她的文章是在第六頁的一個小角落裏,文章的作者除了圈內人和收到夏瑞漫“快去第六頁看我的文章”短信的人,一般也沒有人關注。夏瑞漫剛看到“瑞漫夏”在報紙上印著時很高興,可一認真讀文章,有種不小心吃了過期的東西的感覺,肚子裏翻滾得厲害,但事已至此隻能慢慢自我療愈。在報紙上的這篇文章寫得雖好,但和夏瑞漫自己斟酌好幾小時的作品相差甚遠。兩個新聞主編Nicola和Vivek說過,他們會修改交上來的文章,有的多些有的少些,事後有問題可以去找他們。夏瑞漫自認為“處女作”的水平頗高,要改最多改一兩個標點吧,誰知道屬於她的也就那幾個標點了。

第二次開會夏瑞漫去早了,隻有她跟Vivek兩人站在門口等裏麵的人下課。Vivek顯然已經不記得他對夏瑞漫的文章做過些什麼,滿臉笑容地說夏瑞漫的文章寫得好。夏瑞漫嘴上回著“哪裏哪裏”,心裏卻罵道:這是間接在誇你自己吧?那文章分明就是你寫的,裝什麼裝。

Vivek又說,你可以把報紙留起來,回家給爸爸媽媽看。夏瑞漫臉上露出一副不屑的樣子,好像在說,這種小報上的文章哪有留起來的必要。但其實她早就把報紙折得好好的了,雖然那文章已被改得麵目全非,但至少那個名字還在,而且新文章寫得的確不錯。

不過就算這樣,自己的樹突然給人砍了,被逼吃了別人的果子的感覺還是不太好,果子再甜也不是自己樹上結的。夏瑞漫便鼓足了勇氣問Vivek她的文章為什麼需要改那麼多?Vivek拿出那篇文章看了許久,終於想出來原因,說:“你那篇文章有兩個比較大的問題:一是你是按演講人說話的順序來組織文章的,這樣不是不行,但這篇文章來看,它就顯得很亂,沒什麼重點,所以我們按內容主題重新排了一下文章結構。二是選擇放入文章的內容寫得太囉唆了,我們是新聞報紙,要的是把最真實和最重要的內容用最簡潔的語言快速傳遞給讀者。讀者沒那麼多時間看那些修飾性的辭藻。所以我們就把很多地方重新寫了一下。”

聽了Vivek的話,夏瑞漫感覺好多了,不僅明白了為什麼別人要砍她的樹,還得到了種結甜果子樹的方法。這第一筆還真寫歪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Vivek怕挫了夏瑞漫的士氣,以後不再來開會,又安慰了夏瑞漫兩句,說並非隻有她一個人犯錯誤,以後都會越寫越好的。夏瑞漫本來也沒有要打退堂鼓的意思,說她理解編輯們的用心,下次會交出更好的文章。聽夏瑞漫這麼一說,Vivek才放了心。雖然校報TheOtter是學校最有名的社團之一,但開學三四個星期後,除了主編和各板塊的編輯,真正每個星期都投入精力為報社做事的人並不多。新聞版每周來開會的人也隻有那麼六七個,所以Vivek才會那麼極力想留住每一個成員,可惜這並不容易。

住在夏瑞漫隔壁的Sophie也是報社的一員,說起來,她會變成社裏“新聞在哪裏我就在哪裏”的骨幹成員之一和夏瑞漫有一些關係。Sophie做事認真,也是個好的寫手,但喜歡過清閑的生活,所以不會輕易太投入地幹一件事。不過,後來事實證明,她一旦決定要做就會全力以赴。

大概是在第四周的時候,夏瑞漫接了寫關於“國際周”的稿子。在這整一周裏都有各個國家的社團組織的活動,最熱鬧而又讓夏瑞漫最喜歡的是在學校主街的“食物大鑒賞”。社團都會在街上擺攤,拿出自己國家最傳統、最美味的食物來跟大家分享。夏瑞漫很喜歡寫這種類型的稿子,因為可以借機參加好多活動,還可以采訪很多到場的同學和組織活動的人員。這比悶在家裏一遍又一遍地聽難懂的英文有趣多了。而且每次說出“你好,我是學校報社TheOtter的”,夏瑞漫都覺得自己像是什麼重要人物一樣。很多人聽她這麼一說還會馬上露出敬佩的目光,這讓夏瑞漫更喜歡那麼自我介紹了,因此盡管她常常采訪十幾個人,其實一般在文章裏引用三四句同學的話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