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梢頭,綰嫿一身白衣,隨著蔣南往虞凰所在的廂房走去。
“你找本宮何事?”虞凰將手中的書放下,一臉笑意地看著綰嫿。
如果不是有要緊事,她完全可以跟‘玉無垠’待在竹林裏,根本沒有必要深夜潛入將自己房外守門的侍衛都給殺了,別的不敢說,但那‘玉無垠’對這女子顯然十分上心,否則也不會隻提出這一個要求。
一來,虞凰很是好奇‘玉無垠’既想方設法地要留住這女子,卻又為何由著她跑到太守府來興風作浪,二來,她與這傳聞中的武王妃也隻在婚宴上略略見過一麵,那時候的綰嫿還不是如今這副同蕭淑一模一樣的麵容,原以為也不過是個深閨千金,未想武功竟如此不俗。
看‘玉無垠’的模樣,顯然不是會主動退讓的人,思來想去,除了是這女子耍了點小手段想借機來見自己外,她實在無法再作他想。
綰嫿抱拳做禮,淡笑道:“自是想和娘娘談一談太子殿下的病。”
虞凰眼中快速閃過一絲疑問,說道:“看來事情都已經傳開了。怎麼,連‘玉無垠’都束手無策的蠱毒,難道你有其他法子不成?”
之前‘玉無垠’說過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一生不動情。
隻要她的聿兒一生不動情,即便情絲蠱潛伏體內,也是形同虛設。
她後來又細細想了想,一生不動情,這言外之意分明就是在告訴她,除了從聿兒身上入手,還可以從能讓他動情的女子身上入手——
沒有誰能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孩子,一旦他認定了,就沒有人能夠改變,再怎麼去規勸也是無用功,所以她便動了要殺了綰嫿的心思。
之前無瑕告訴她的時候她還不信,直至看到這張跟蕭淑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才意識到什麼,婚宴時隻覺得她氣質不俗,卻全然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麵容,現下想想,不是她像蕭淑,應是蕭淑像她才對。
這女子,竟連自己的真實麵貌都要隱藏,到底有什麼樣的過去?
虞凰目光灼灼地打量著綰嫿,全然不理會刀無瑕眼底的詫異。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在打量綰嫿的同時,綰嫿也在審視著她。
來之前綰嫿已經從黑風口中得知了虞凰如今的處境,因此她的事情綰嫿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既然敢捅這婁子,就敢承擔這帶來的後果。
麵色微微一笑,淡漠清涼,綰嫿接過刀無瑕端上來的茶水,意味深長的看著虞凰道:“皇後娘娘怕是被人耍了,他可不是玉無垠。”
“哦?”虞凰似早有懷疑,聞言隻淡淡應了一聲,看不出情緒。
綰嫿挑挑眉,歎了口氣,這才繼續說道:“皇後娘娘耳目眾多,應該沒有理由不知道我在到金陵城之前,一直都待在百草穀吧?”
說到這裏,便停住不再說下去。
以虞凰的頭腦,即便不說,定也知道她所說的是什麼意思。
果不其然,聞言虞凰麵上微微一變,然而片刻之後便又恢複了過來,對著左右吩咐道:“你們先下去,本宮要和王妃談談殿下的病情。”
其他人聞言立即退下,隻有刀無瑕稍稍遲疑了片刻,欲言又止。
“無瑕,你也下去吧,本宮自有分寸。”虞凰有些不悅地蹙眉道。
刀無瑕冷冷地看了綰嫿一眼,末了還是躬身退了出去。
綰嫿並不介意他充滿威脅的目光,隻當沒有看見,斜睨了一眼關好的房門,她徑自給自己滿了杯茶,隨即儀態自若地望著對麵的虞凰。
此時的虞凰同樣如往常那般端莊大方,即便眼下力不能敵,她也並未露出什麼特別的動作和驚慌的麵色,全然不失一國之母的風範。
見綰嫿正看著自己,她也隻微微扯起唇,歎道:“瞞不過你。”
好個一國之母,不會首先亮出底牌,而是探自己的虛實。
綰嫿心知虞凰絕對不簡單,也沒了繼續客套的心思,用手拍了拍不平整的衣袂,目光清潤,搖頭說道:“娘娘本就不打算隱瞞我。”
若真的存心隱瞞,根本沒有必要明目張膽地對她的人下手——
室內頓時一片沉寂,虞凰目光陰鬱地看著綰嫿,綰嫿卻半點都不受影響,仍舊笑得雲淡風輕,臉上除了從容,沒有半點兒其他情緒。
虞凰長袖下的手微微收緊,別人聽不出來,她又怎麼會不明白,綰嫿費盡心思找上門來特意對她說上這樣的話,很明顯是別有所圖,說不定和那假冒玉無垠的紅衣男子有所勾結,自導自演了這一出戲。
膽敢賭上聿兒的性命,到底是誰,給了這些人這麼大的膽子?
她深呼吸了一下,待心緒稍稍平複,這才慢悠悠地問道:“你手刃多人性命,費盡心思來見本宮,怕不隻是為了告訴本宮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