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愛他,其他的又有什麼所謂。生活總是在繼續,不好的事情也總是會發生。也不見得如果你放棄他了,接下來都會是好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了。她是這樣強調著。不知道為什麼老奶奶今天講的大道理那麼多。她都不嫌累,一直跟我聊到很晚。這也是我這些年以來第一次和別人說自己以前的一些經曆。可能是因為她年紀比較大,所以我不小心就說露了嘴。我比誰都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希望是完美的,沒有別離,永遠在一起的。
“沒有誰會陪你到永遠。孩子。”老奶奶是這樣回應了我所有可能存在的美好憧憬。這有可能是我第一次許下的美好願望,它都還沒有活過一分鍾,就碎了。
就在此時,蕭洛城回來了,例行和老奶奶簽到,同時向我投過來感謝的目光。
“他還要一會兒才回來。我比較擔心,所以就先回來了。”蕭洛城這樣彙報著。這從言行舉止中就能看得出來。他是離不開老奶奶的。
一對活人能在一起那麼久,真是羨慕,就算一方死了也要一直在一起。奇怪,我能看得見袁浩還有其他的鬼魂,為什麼就看不見媽媽的靈魂呢。如果看得見的話,她會跟我說什麼呢?哪怕是交代一下什麼都好。如果可以的話,為什麼不變成了鬼魂跟我住在一起。我就不用輾轉流浪了,也不用遇見······糟糕,頭突然覺得好痛。最近是思慮過多了嗎?
我按著太陽穴,想要讓自己好過一點。老奶奶那邊出了狀況。她不知怎麼捂起肚子不說話了,表情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叫號燈已經按過幾次了。可還沒有看見有人來,急得我趕忙就衝了出去。這會兒才看見護士匆匆跑了過來。
“怎麼回事?那麼慢。”我喋喋不休地謾罵了起來。護士不停地道歉,飛速趕了進去詢問情況。隻是老奶奶都說不出話來了。一個白大褂隨後也跟了進來。他帶著口罩,完全看不出來是緊張還是嫌棄。
“需要馬上動手術。有家屬在嗎?你是家屬嗎?”白大褂匆匆看了幾眼,就這麼斷定了起來,果斷問道:“你是不是家屬。是就過來簽字。”
這完全沒工夫讓我解釋說明的節奏,不過現在哪裏還有這個工夫來解釋啊。蕭洛城雖然是她的老伴,可已經變成鬼了,難不成還要讓鬼去簽字?
我緊張地追問著老奶奶的病情,白大褂隻說很危險,需要動手術,快點簽字。這是怎麼情況?可老奶奶已經痛得臉都發綠了,蕭洛城在一邊也是緊張得不行了,催著我趕緊簽字。
等這一遝文件簽完了,老奶奶也被推進了手術室中,蕭洛城是隻鬼,所以很自然就跟了進去。手術室的燈一直都是亮著的。手術室的燈已經亮了很久了。終於在淩晨兩點鍾的時候,老奶奶被推了出來。她的臉色還是很不好,但是手術非常成功。白大褂這次解開了口罩,就跟解除了封印似的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現在又病得重,本來就需要綠色飲食,規律生活,調養生息?你做孫子的,怎麼這點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啊?還用我來教你嗎?要不是手術及時,不然還不知道出什麼事。還偷偷溜出醫院去,你當這是在演電視劇?真是老大不小了,還這麼不懂事。”
麵對他劈裏啪啦一片片的話,我都隻能點頭回答,是是是,你說得對。隻是他最後一句:“真不知道你爸媽平時怎麼教你的。”讓我懵了一圈。嗬,我也希望他們能教我。
誰我都能看見,偏偏看不見自己父母的鬼魂。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黑白無常嗎?是不是我媽媽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把媽媽的靈魂帶走了,所以我就看不見了。那為什麼蕭洛城的靈魂,和袁浩的靈魂還一直留在人間呢。
白大褂罵完一圈,又重新把口罩這個封印戴上,閉口不提轉身就走了。蕭洛城苦笑著向我飄過來,想跟我道歉。
“謝謝。年紀大了,各方麵都會變差。”他坦言著。這話是沒有錯的。可是就蕭洛城這樣平時縱容她,那就不對了。明明知道人家身體不行,還帶著到處跑。對了。他們住哪兒了?我都還沒有問到。
蕭洛城笑了笑,淡淡回憶道:“最開始的時候,是住在這個城市。其實就住在你現在住的小區旁邊。那個時候還沒有那麼多房子,隻是一片稻田。她就住在那個院子裏麵,窗戶對著南邊。後來我們去了廣州,上海,也去過北京,還出過國。都住過。在土耳其的一個小鎮子裏麵,我們還經營過一個小餐館。生意一般般,不過日子過得很好。後來我們又到了巴黎,在那裏教小孩子跳舞。你可能不知道,其實她是個舞蹈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