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徑直裹了沐浴巾就躺下了。“苗姐真好，什麼都不欠。”她說了這樣一句話後也就什麼都沒有再說了。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我們就被房門外的聲響驚醒了。聲音雖然不大，也沒有爭吵的痕跡。不過在酒店這種地方，哪怕是瑣碎的人語，都算是很明顯的了。
“他來了。”梔子慢慢穿上衣服。
他？
我猶豫著往房門口走去。貓眼是壞的，什麼也沒有看見。房門外的人好像已經察覺到了，遂站了起來，輕輕敲了下門。
咚咚。
“是我。”
聲音非常低沉，自帶磁性。在我所認識的人當中，就隻有他能發出這樣的聲音了。隻是今天這聲音中還帶著一種倦意，像是一晚上沒有合眼了。
Jack，梔子的丈夫。此刻就站在門外。一米八幾的高度讓他在這矮小簡陋的旅館中特別顯眼與不自在。微微矮下來的肩膀像是一對收攏起來的翅膀。
“進來吧。”
我有些擔心。看他行動的樣子好像不大方便，應該是蹲得腿麻了。大概在門外蹲了一晚上了吧。
一步，兩步，站定。
他不走了。梔子也沒有過來迎接他。
Jack和梔子就這麼僵持著。
我定了定神：“那你們聊，我先走了。”
“別走！”梔子果斷阻止了我。
看著擦肩而過的Jack已經徑直去收拾起了梔子的包包等物，我就知道她最終還是會默默地和他回家的。
後來，梔子和Jack分別給我發了信息，都是表示感謝的短信。同樣的內容編輯了兩次。再後來我們就沒有再聯係了。
再過後的一個星期裏，我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項目書文字描述部分的撰寫工作了。何經理說文字部分是你最擅長的，就從那裏開始吧。說得倒是輕巧，他本人沒有提供給我除了一張地圖之外的其他相關材料。背景呢？自己百度。價值呢？自己問。收益呢？自己算。我哪裏能計算？
掙紮了一個星期之後，我隻整理一般都具備的部分，實際內容少得可憐。可以說照搬了何經理說的話都湊不夠兩百個字。什麼理念，什麼策劃，他說得真是很少。昨天去向袁浩求助，他居然也不理會我。這本來就是何經理自主提出來的項目，本來就是袁浩的餿主意。除了他們，我還能問誰？然而他每天就知道坐在那裏發呆。每次我到企劃部報道的時候，看到的都是他發呆的樣子，其他同事都忙得熱火朝天。隻有他一個人在發呆。好一點的情況就是在解鎖手機屏幕玩一下超級老的單擊遊戲。
好玩嗎？我就想知道好玩嗎？等我跟他瞎折騰這麼久了之後才從其他同事口中得知，他自己和上麵打包票了。公司一切資源憑他調動，這個月一定能籌到一個億！不然全額賠付！
一個億！一個月都被他這麼耗掉一半了。現在項目書都還沒有完成。哪裏來的商業談判，哪裏來的融資？自己想做什麼都沒有考慮清楚，還怎麼叫別人投錢？！
瘋了！老子要瘋了！
“別玩了！有什麼好玩的！你看看現在還有多少天，扣掉今天隻剩11天了！你還有心思玩這種單機遊戲！一個億！你去哪裏給我生一個億出來？！”
我啪一下把項目書摔到他桌麵上，憤然離去。直接掉頭去人事那邊解釋說我不做了！
臨近月末，人事科開始變得有些忙。等了很久才有人理會我。真是人越急越不好辦事。
人事科小麗放下自己的簽字筆，吐一口廢氣道：“是你？！什麼事？”
這態度，就跟我來過幾趟似的。
我忍著氣說道：“我想回到秘書部。”
“你不就在秘書部嗎？！還要做什麼？想做領導？！”
“沒有，沒有。之前不是下過一個人事調動令嗎？我就是想把這個撤了。”
她的態度不好。但我是不會生氣的。現在是有求於人，隻要她不······
“要撤找領導走流程呀。來找我們做什麼？”
！！！這就過分了。我差點沒發起火來。因為半路被何經理阻攔了。
他怎麼來了？
“不好意思。主任。最近壓力比較大——來。小樂。我們回去好好說。”
說個毛線！我瞪大了眼睛，極度不願意跟他回到企劃部去。這後腳跟得可真是夠快的！傳說的穩重呢？傳說中的縝密呢？在我看來，就一個不漏痕跡的廢材大叔罷了！隻是不怎麼和別人說話又帶著輝煌曆史才被人誤解的。這陣子和他相處就沒看見他做過什麼正經事情。也沒有看見他有認認真真做過什麼事情。每次去領任務，他都是這樣說：“嗯——今晚要喝酒。可能會很晚。你還是先回去吧。都是一些中年大叔，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不太適合。”要不然就是：“今天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