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口,像扔掉了沉重的背包,陳冶突然輕鬆起來。她為自己臉紅,這麼久了,她在自欺欺人。感情是什麼?隻要彼此能給對方一份關懷,總能合起來過日子,尤其她需要一個像阮明年這樣的“合夥人”。原來她以為已經把何誌偉拋在腦後,其實隻是賭氣:我仍有市場。

陳冶認真地看著阮明年的臉。她竟然沒發現,他的額頭中央有條細長的皺紋。最早她不想看見他,他讓她想起何誌偉。有段時間他是可能燒三把火的上司,她卻隨時可能被奪去地盤,一個位置岌岌可危的區域經理。後來她……有很多種因素,讓她不能直視他,包括這場別扭的交往竟然在往婚姻的方向走。他和她都見過家長,也談過以後的生活,而她有時卻在想另一個人。

羞愧,陳冶容不得自己有這樣的心思,把日子過得拖泥帶水。

阮明年說:“我不願意。”他握住她的手,“是我不好。”

陳冶搖頭,“不要。”阮明年的手心很溫暖,她的鼻子酸得很,他不錯,隻是她現在沒有心情慢慢培養感情。她一直和自己說不能被打倒,但勉強站在台上,得不償失。

“我喜歡你,第一次見到就喜歡。”阮明年說,“你是我心目中最佳的妻子人選。”“自從我前女友出事,我很怕衝動的女人。康悅之說她喜歡我,我不敢接受,我是真的怕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所以我想,不如我們在一起,你和我。我們會幸福的。”

陳冶低聲重複了遍:“幸福?”會吧,下定決心要幸福的人總會幸福的,哪怕是表麵的。可現在她想開了,幸福也好,別人的目光也好,一個人有獨處的自在,何必一定要幸福。反而,能為一個人苦惱,多少是因為心裏有他/她在,才會輾轉反側、思量萬千。

她說:“我們還是分開吧,我沒做好準備。”

陳冶看著阮明年的眼神慢慢黯淡,她讓他失望了,沒有把他拉出糾纏的絲線,反而丟下他走了。

阮明年畢竟是阮明年,“還是朋友?”

陳冶很肯定:“是。”她發動車子,“我送你回去,飯留到以後吃,今天你需要休息。”

陳冶目送阮明年進樓。她掩住雙眼,說不難過是假的,這些日子她付出努力,去培養和維護一段感情,沒想過親手斬斷的也是自己。他和她都是有過去的人,至少現在他和她都仍沒放下過去。

可什麼時候才可以放下?陳冶問自己。她靠在座椅上,呆呆地目視前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車門,阮明年竟然去而複返。

“怎麼了?”陳冶不解,開門讓他進來。

阮明年堅決地說:“我不想分手。”他說:“是我不對。這兩天我沒給你任何消息,我沒處理好過去。對不起,我保證以後再也沒有第二次,有任何事情都告訴你。”

他明白她,她怕他的過去。

陳冶忍住淚,“我……”一個“我”字出口,鼻間泛酸,兩顆淚奪眶而出。沒等陳冶擦掉,阮明年已經幫她拭去。陳冶勉強笑道:“小心抹了一手粉。這張臉抹了五六層東西,否則不能見人。”

阮明年咧嘴笑了下,卻沒平時的從容,“我愛你,你不覺得我經常出現在你身邊嗎?我是存心的。”

陳冶想開玩笑,“說晚了。”更多的辛酸湧上來,她按住眼,吸口氣,勉強平靜下來,“謝謝。但我不愛你。”

如今她不愛任何人,隻能等時間衝淡前次婚姻帶來的陰影,以後再談新的開始。

假使他愛她,請等。

陳冶做不到沈玨那樣,畢竟年輕的好處在於痛去得快,歡樂來得多。

沈玨的婚禮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一大早,她便被圍繞在喜慶的喧鬧中。

下午一點,關鍵時刻掉鏈子的新郎把捧花落在了家裏,車隊隻好停在離新娘家兩百米遠的地方,等人把捧花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