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滿目青色,風吹草低。她心裏閃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麵畫,或美麗纏綿,或痛徹心扉。
她以為此生再也不會和他重逢,卻沒想到命運的機緣卻再次讓她和他不期相遇,見到他的那一刻,她才知自己心口的傷並未長好,經不得他一記目光。
烏金四蹄如飛,帶著她回到了住處。
她跨進庭院,心裏仍舊狂跳不已,腦中隻有一個念頭,便是離去。
林晚照正在屋裏翻檢藥草,見到含光的模樣嚇了一跳,當即便問:“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樣差?”
“我看見了一個人。”
林晚照一怔:“誰?”
含光澀然一笑:“皇上。”
林晚照手裏的一株藥材掉到了地上,臉色劇變:“他怎麼可能來此?”
含光搖頭,有點心慌意亂:“不知道,我想馬上離開這裏。”
林晚照從驚詫中反應過來,當即道:“好,我和你一起走。”
含光進了房間,收拾衣物,東西不多,很快就打好了一個包袱。
“含光,你能等我半日麼,明日再走行不行?”含光回頭,看見林晚照站在她臥房門口,一臉期待的望著她,神色有點焦慮。
林晚照道:“我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沒做完,給我半日時間,明日一早,我們立刻就走行不行?”
含光放下手裏的包袱,沉吟了片刻。他雖然一眼看見了她,但未必來找她,當日他若是對她還有半分情愫,也不會在城牆之上鬆開了手。更何況時隔兩年,他早就當她死了,未必認出了自己。就算認出自己,也未必有心前來尋她。
想到這兒,含光便道:“那你趕緊去辦吧,我正好去把羊群處理了。”
林晚照應了一聲,立刻去馬廄裏牽了匹馬,出了院門朝西北而去。
含光帶著虎子,將羊群趕到牧民呼倫家,送給呼倫大嬸,然後帶著虎子回到了住處。
一進院門,虎子便狂吠了幾聲。
含光立刻警覺起來,莫非院裏有生人?
一個峻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幾叢日光照著他的銀鍛箭袖,周生仿佛生了一圈銀色的光影,人如霧中。
含光心頭劇跳,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找到了這裏。
虎子一聲狂吠衝了上去,含光喝住了虎子,鎮定心緒遠遠地對那人施了一禮:“皇上安好。”
他沒有說話,院中陷入一片黑夜般的沉寂,唯有虎子粗重的呼吸,夾雜著青草的氣息。
含光直起身子,抬起眼眸,迎上他的視線。
他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喃喃低語道:“真的是你。”
“是我。”
她微微笑著,陽光下,笑容清淡如菊。她曾經笑得比桃花還要璀璨明豔,身後是巍巍青山,她眼如曙星,英姿爽爽,對他說:我是虎頭山的三當家。
是誰,將她改變,又是誰,將兩人推到這般遙遠。
他一瞬不瞬的望著她,仿佛錯眼間她便消失不見。兩年來的魂牽夢縈,他沒想過這樣的重逢,在這個天高雲淡,四野空闊的草原。
他曾幻想過有朝一日重逢,她會一劍揮來,帶著徹骨的仇恨。但此時此刻,她神色平靜平和,眼神中隻是一味的疏遠冷淡,並未有半分恨意。
他寧願她恨他,罵他,而不是這樣置身事外的淡然,仿佛他隻是一個路人,在她心裏,輕如鴻毛,驚不起一絲漣漪。一時間,前塵往事湧上心頭,他唇邊漾起難言的苦澀,聲音哽塞:“含光,當日城牆之上的那個人,不是我,是薛明暉。”
無數次,夢裏都在對她解釋,但真的到了這一刻,喉間哽了太多的東西,說出的話根本難以表達心中之萬一,甚至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那麼多的誤會,那麼深的傷痛,那麼久的時間,久長的仿佛已經滄海桑田。
不是他?她心中一顫,但轉瞬又回複了平靜,時隔兩年,她已經沒有了追究當年的心思,聽他一言,也不過心裏悵然一空,仿佛解開了一個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