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韶皇變得沒有耐心,開始催促李先生配藥,白華開始煉製四方火獸的獸丹。
自從鄔府掛上碧淩鏡後,白華煉藥的時候,吳邈子的殘魂再也沒有出現,他在納石裏呆著,納石裏有各種各樣的藥香也能增強他的魂魄,隻是沒有丹藥的氣息純正強大。
白華在大書房住處,麵前放著丹爐,盤膝坐在氈毯上煉製丹藥。濃鬱的藥香呈淡白色縈繞在她周圍,把她的身體圍了起來。
丹爐內爐火旺盛,隨著藥香越來越純正,白華根據藥香判斷丹藥已成,及時撤離丹火。
爐頂被噴薄的熱氣打開,十二粒滾圓血紅的丹藥從丹爐內飛出,落在白華手心裏,白華把它們一粒粒小心翼翼放進冷玉匣子裏,拿去給李先生。
李先生接過丹藥,對白華道,“這些藥是一年的藥?”
白華點了點頭,“放心,這十二粒藥,吃下去,老皇上的寒疾不會痊愈,隻會減輕,他若問你什麼時候才能治好,你就說需要三十年。”
“我要說需要三十年,他不會砍了我的腦袋吧,他還能再活三十年嗎?”李先生拿著那盒子藥苦笑。
“他若是砍了你的腦袋,他的病就沒人給他治了,他就永遠別想好了。這十二枚丹藥我下的藥量不足,隻用了一枚獸丹,隻能緩解他的寒疾,想在短期內治好是不可能的。”白華對老皇上沒有好感,所以,他是她第一個不想治好的人。
雖然她知道這樣做有違醫道,可她還是想這麼做,要是把他治好了,讓他長命百歲,更多的人就要遭殃了。
李先生嘴角帶著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李先生把藥送進皇宮後,皇上讓禦醫查驗了一下,便拿起一顆吞進了嘴裏,聽李先生說完要三十年才能把病治好,眸子裏隱隱含著怒意,他費了這麼大的勁,結果卻要三十年才能治好,等他治好了,怕是也要入黃土了。
他狐疑地看著李先生道,“為什麼不加大藥量,那獸丹是如此好得的嗎?放三十年還能用嗎?”
李先生連忙低下頭道,“草民自有保存它們的方法,皇上無需多慮。皇上體內的寒疾年深日久,隻能耗費時日慢慢拔除,若擅自加大藥量,恐皇上龍體一時無法承受,還請皇上明察。”
皇上哼了一聲,“李先生,你不是在和朕開玩笑吧,先前說能根治,現在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冒著和東雪交惡的風險終於弄來的四方火獸的獸丹,你卻說要三十年才能根治。”
“皇,皇上當時也沒問啊,臣,忘了告知……”李先生大著膽子道,“皇上千秋萬歲,三十年隻是短促一瞬,皇上必能等到。”
皇上一時氣得胸膛起伏,雙目如鈴地看著他,“李先生,你真行……朕都不知道該如何降罪於你了……若是草率殺了你,朕就沒辦法知道三十年後,此方是否能根治朕的寒疾了,若是朕活不到那時候,朕也無法知道了……”
“皇上千秋萬歲,定能活到那時候……”李先生堵住他的話道。
皇上再次哼了一聲,放於龍椅上的手微攥,冷聲說道,“說實話,這是不是你和鄔修的陰謀?讓朕奪取四方火獸與各國交惡?”
“草民不敢,相信裕國侯一片忠心,也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李先生額頭上微微冒出冷汗,隻覺得大殿上的風吹得他額頭涼颼颼的,“再者說,裕國侯也不可能料到皇上為了根治寒疾會真的去奪取四方火獸。”
言下之意,這都是皇上您一念之差。
皇上的手指攥得更緊了,如今他已經六十了,還能再活幾年?想到這兒,目光越發陰冷,對李先生道,“那就請李先生盡心為朕醫治吧,若是三十年後治不好,朕便讓人砍了你們的腦袋。”
“是,草民一定會把皇上治好。”李先生篤定地道。
皇上輕輕哼了一聲,讓人把丹藥拿下去,並送李先生出去。
李先生步伐鎮定地隨著一名內侍走出大殿。
李先生一走,皇上便把禦醫招到麵前道,“把丹藥和藥方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增減藥量,提前把朕的病治好。”
幾位禦醫遲疑著道,“若是增減藥量,便隻能讓皇上親自試藥,如此凶險之事,萬萬不可啊,皇上,方才,李先生說了……”
“聽他的,朕就等死吧,三十年痊愈,這和等死有何區別,朕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想辦法增減藥量,否則朕要你們的腦袋!”皇上大怒道。
回到鄔府,李先生見識過無數次生死都禁不住抹了一把汗,對在別院等他回來的鄔修和白華,道,“那老東西八成會讓禦醫照著藥方增減藥量,咱們的拖延策略未必會奏效。”
白華輕聲道,“無妨,火行丹的主要成分是四方火獸的獸丹,想必他會讓那些禦醫增加這個的藥量,但是未經煉製去除雜質的火獸丹如果草率服用,火性極大,會讓身體經受烈火燒灼之苦,到時候,他就會相信咱們了,不會再質疑了。”
李先生點了點頭,表示很期待事情的發展。讓老皇上受苦之類的,大概所有被他折磨過的人都很樂意看見。
果然如白華所料,老皇帝讓禦醫私自增加了四方火獸獸丹的藥量,渾身通紅,像烤熟的豬一樣,在寢宮裏被燒得死去活來,他在冰水裏泡著,身邊冰塊迅速融化,玉華殿的的宮人絡繹不絕來來去去往浴池裏搬運著冰塊,放進水裏。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為皇上降溫。
再這麼下去,他的皮肉就要被烤熟了,他的頭發已經開始冒煙,有少量,有燃燒的痕跡。
宮人們看著,來不及征求皇上的意見,連忙往上麵潑了一瓢水,見皇上瞪過來,連忙驚恐地趴伏在地上道,“皇,皇上恕罪,奴才是看見您的頭發快燒著了,才往上麵潑了一瓢水。”
皇上一摸,果然是的,低頭一看,頭發上熱氣蒸騰,十分駭人,連忙把頭紮進水裏,泡了一會,感覺涼爽一些了,脹紅著臉從水裏鑽出來,對安征道,“趕緊去請李先生,就說朕治病心切,多加了點藥量,快讓李先生過來給朕看看,朕不能被烤成……”他想說乳豬,可是身為一國之君,覺得不雅,到底沒敢說出來。
安征連忙把手上的差事交給一個宮人監管,帶著兩個小太監,小跑著去了。
雖然玉華殿兵荒馬亂,但是安征將保密工作做得好,竟然沒有一絲風聲透到外麵。
韶皇也怕他快被烤熟的事傳到外麵,被東雪國發現,所以讓安征一定看死這些人,不準他們往外透露半個字。
安征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爬進了鄔府,先是找到鄔修,又讓鄔修趕緊帶著李先生隨他進宮,說韶皇不好了,快被烤熟了。
鄔修裝作聽得雲裏霧裏,不明所以地跟著他去了。
李先生提著藥箱,藥箱裏是白華事先給他準備好的解藥,可解韶皇身上的火獸丹,解藥是白華用雪魄石的寒力團成的藥丹,其實就是幾顆晶瑩剔透的冰珠,裏麵隻有一些普通的提神的藥材,藥材普通,真正起作用的是白華雪魄石上的靈力,也就是幾顆極冷的寒冷,比世間的冰不知道冷出多少。
趕著去救命,也顧不上規矩了,安征直接讓小太監趕著馬車在路上飛奔,一路闖進皇城,車裏坐著的三個人緊緊扒著車廂,一路上差點被顛出車來,京城的百姓都看出是宮裏的馬車,馬車都過去很遠了,還引頸相望,不知道宮裏發生什麼事了。
馬車一在玉華殿前停下,安征頭一個下車,立刻引著李先生、鄔修往大殿闊步而去。
鄔修和李先生相視一眼,步伐間不像安征那般急匆匆的,隻是比平時略快,跟著安征走了進去,前往後殿浴池。
一進浴池,便感到撲麵而來的寒氣。
看著跌跌撞撞的宮人和浴池內飄著的人,鄔修嘴角不厚道的露出一絲笑容,何時見過韶皇如此狼狽?
想必這火灼之苦比根深蒂固的寒疾更讓他難捱?
再這麼下去,隻怕他就要死在這個池子裏了,不過,被火燒一燒或許能驅除一點他體內的寒疾,隻是要忍受非人的痛苦,他養尊處優,恐怕忍受不了。
四方火獸的獸丹也不夠純正,不經煉製,純度不夠,也無法根治他的寒疾。
其實隻需要一枚火行丹便能治好他的寒疾,可是白華下的藥量小,一粒藥丸中隻有極少量純度極高的經過煉製的火獸丹,因此,他的病得用三十年才能治好。
韶皇一直讓人看著浴池入口處,有宮人告訴韶皇李先生來了,韶皇連忙爬到岸邊,對李先生道,“先生快救朕,朕快被燒死了,朕隻是想好快點,就讓禦醫加了一點獸丹,誰知道,全身冒火,如此可怕。”
李先生二話不說,蹲下身子,從藥箱裏取出一顆冰珠,交給安征。
安征這次連藥都沒有試,浴池邊站的幾名禦醫仿佛是擺設,直接把冰珠填進了皇上嘴裏。
冰珠極其堅硬,入口不化,皇上在嘴裏含了一會,咬都咬不動,問李先生道,“需要吞下去嗎?”
李先生點了點頭,“直接吞下去了,不需要用水送服。”
皇上便試探著吞了下去,一股涼意迅速從腹部散開,他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比泡在冰裏管用多了,漸漸的身上的燥意慢慢褪去。
隻是皮膚表麵還是有點紅腫,但是體內已經沒有那麼熱了,最主要是他頭腦十分清醒,從來沒感覺這麼清醒過。
皇上心想,是不是冰水也起了作用,從池子裏爬出來,安征立刻給他披上一件衣服,他卻發現離開冰水後,他身上照樣很舒服,身上的火氣正在慢慢褪下,沒有越來越高漲的勢頭了,他心裏頓時舒了一口氣,對李先生心服口服地道,“先生的醫術真是神乎其神,是朕太過於心急了,以後都聽先生的。對了,朕隻是讓禦醫增加了一點獸丹,為什麼會覺得體內像是有火在燒?”
李先生對他輕聲解釋道,“是因為獸丹火性太大,如果不經提煉,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它的火力,這也是皇上的病需要慢慢治的原因,要是猛一承受這麼大的火力,皇上的身體也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