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你怎麼在這裏?”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母親,見她睡得安穩,才鬆了口氣。
“顧可省,放了簡心怡吧。”
“你說什麼?”顧可省轉過身,看著許長安。卻在她開口的時候,一把拉住她,又往房間裏看了一眼,低聲說,“出去說。”
夜已經很深了,深冬的晚上,就連吹來的風似乎都夾著冰渣。許長安原本身體就不是很舒服,一出門就忍不住抱住了手臂。
顧可省皺了皺眉,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到了許長安的身上。溫暖的感覺讓許長安回過神,下意識就要把外套拿下來。顧可省眉頭皺得更緊:“你穿著。”
祈使句,帶著不容人拒絕的堅決。
許長安不再拒絕,披著顧可省的外套,跟在他的邊上:“我知道,你剛剛聽清楚了。”
“嗯。”顧可省點頭,“我還以為,你會讓我整死她。”
許長安抬頭看他,卻撞進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裏。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裏卻突然浮上一陣暖意。從認識開始到現在,顧可省對她一直都很好,甚至連傷害過自己的人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有些人……
這次之後,真的所有事情都能結束了。
“不會,她死了對我沒好處,可是她活著,我卻能重新獲得自由。”許長安看向他,雲淡風輕。
顧可省挑了挑眉毛,暗夜中的眼睛燦若星辰。
“你這話,什麼意思?”
“邵晉恒說,隻要簡心怡出來,就和我離婚。”
一陣沉默。
顧可省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麼樣的感覺。幾乎在許長安說出來的時候,他就下意識覺得邵晉恒說的肯定是假話。
那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放手。可認識邵晉恒那麼多年,卻也沒見他食言過。
目光幽然撇向許長安:“你舍得?”
像是聽見什麼笑話,許長安哼笑了一聲:“怎麼會舍不得?我知道,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可能很為難,但是我還是厚顏無恥地想要拜托你,放了簡心怡。”
“好。”
輕淡的一聲響起,許長安沒想到事情竟然那麼簡單,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說,好。我答應你。”
就和邵晉恒說的一樣,不管怎麼樣,簡心怡都會出來,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但是在這過程中,顧家很可能因為和邵晉恒的矛盾導致江河日下。
許長安的請求,不僅是他的私心,更是為了顧家。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過了半晌,許長安才歎了口氣:“謝謝你。”
“我送你回去。”顧可省隻是淡淡地應了一句,按了一下手中的車鑰匙,停在不遠處的車閃了閃,“這種事情,你打個電話就好了,不用特意來這麼一趟。”
他把手抵在門框上,看著許長安進去,才繞到另外一邊進了車。
黑色的車子慢慢離開停車場,車內卻是一片沉默。
“以後,你想幹嘛去?”顧可省突然問道。
許長安身上還是披著顧可省的衣服,她正準備把衣服拿下來。聽到顧可省的問話,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離開。”
顧可省手一頓,狀似漫不經心,可抓著方向盤的手卻因為用力泛白。
“去哪裏?”
“天高海闊。”
顧可省側過頭,就看見許長安嘴角一抹清淺的微笑。
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麼。生活對於許長安來說真的太艱辛。先是父親身亡,再是母親離家,接著,相依為命的弟弟死於非命,而相伴的丈夫,卻一直將自己視為仇敵。
她現在的這個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卻讓他想起那些因為傷痛而死亡的人,他們離開人世之前,常常也是這樣的笑容,解脫,豁然。
“長安。”停住車,他轉過身,一臉認真,“答應我,永遠,不要輕賤自己的生命。”
許長安被他突如其來嚴肅的表情給嚇到,卻下意識回答:“不會的。”
怎麼會輕賤生命,她的人生將重新開始,所有的一切,都將翻牌重來。
薑婷坐在客廳裏,臉色煞白。時不時掀開窗簾,那個小小的紅光,讓她如芒刺在背。手中的手機已經被她握得發燙,撥出電話,那頭卻是冰冷生硬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阿姨,還打不通嗎?”江楓的手中也是手機,臉色雖不及薑婷難看,卻也算不上好。
薑婷搖了搖頭,有些擔憂和不滿:“你說長安這是去哪兒了?那人在外麵也等了一晚上了。”
“讓他等著。”江楓掃了一眼窗外,眼中流露出一絲泄憤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