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弋大概剛洗過澡,短發濕漉漉的服帖在頭上,上身穿了件深色的休閑T恤,下身穿著寬鬆的牛仔褲,整個人看起來舒服隨意。
安水因探頭看一眼莫弋走出來的那棟樓房:“原來你家住這裏呀?離我家好近。”
“嗯,2單元,301。”
“咦?我家也是三樓呢!”安水因快跑兩步,轉身對著莫弋,倒退著走路,為這小小的巧合而開心不已。
“別調皮,小心摔了。”他見她不肯好好走路,細心的提醒。
安水因吐吐舌頭,乖乖走回他身邊:“你去哪裏呀?”
“和朋友約了打球。你呢?”他轉頭看她。
路燈下的安水因,五官柔和,目光清明,纖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濃密的陰影。身上淡黃色的T恤鬆鬆垮垮,趁的她更嬌弱瘦削,額邊幾縷碎發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拂動,不像時下的女孩子留著各式各樣的劉海,她總是露出白皙的額頭,飽滿光潔。不知在哪裏聽過,這樣長相的人,心胸寬廣,溫柔善良,是有福之人。她的氣質很獨特,骨子裏似乎帶著與生俱來的傲然,走路時脊背和脖頸總是挺的直直的,雙腳微微外八字,有點像跳舞的女孩子。可是她從沒說過自己會跳舞,莫弋也沒有仔細問過。
莫弋看的有些發怔,不著痕跡的挪開目光,怕她看出自己的情緒。明知道她有了男朋友,可是總是不甘心,十分不甘心。
“我晚上吃多了,隨便逛逛。反正也沒事做,要不去看你打球吧。”安水因並沒發覺莫弋的異樣。
莫弋腳步頓了一下,右手握拳,又鬆開,最後到底抵不過內心的強烈渴望:“好。”
出了市府大院,路上人流如織,車水馬龍。不過下午五六點鍾光景,B市的繁忙在這樣的傍晚時分絲毫不減。莫弋細心的走在外側,如他們第一次並肩而行時一樣,為安水因阻擋所有車輛可能帶來的危險。
“時間來得及,我們走到學校去吧。”他和室友約好在學校打球,而她要散步,他們正好安靜的享受這樣一段悠閑的時光。
“好。”她毫無疑義的點頭應允。
路邊有剛剛參加完補課的高中生情侶,背著碩大的書包,穿著寬鬆的運動服,手拉著手結伴回家。女孩子正聲情並茂的向男孩子講述什麼事情,男孩一臉寵溺,隻微笑著望向她,目光專注,認真傾聽著。安水因想起那無數個下了舞蹈課的夜晚,她和邵懷青漫步在街頭,人手一支雪糕,交流著當天練習後的心得,為某個動作的處理,情感的表達而爭執。邵懷青平時總是溫和無爭,唯有這樣的時刻,固執的堅持自己的意見,爭論有時會升級為爭吵,安水因上來小女孩的脾氣,也會扭過頭去不理他。可是無論鬧的多麼不愉快,邵懷青都不會忘記用大拇指輕輕擦去她唇邊雪糕的痕跡,然後牽起她的手,一路散步回家,到了家門口,兩人已經忘記剛才的不愉快,興奮的討論著即將到來的舞蹈比賽。
轉角處的舞蹈用品商店還在,仿佛妻子等待歸家的丈夫,在最疲憊,最無助時,給予無言的撫慰。安水因拉拉莫弋的袖子:“能陪我去一下那裏嗎?”
莫弋一直在觀察安水因的表情,時而甜蜜微笑,時而痛苦懷念的神色,讓他清楚的認識到,她在想念邵懷青。
點點頭,跟在她身後進入商店。琳琅滿目的舞蹈用品,莫弋甚至無法知曉有些東西的用途。而安水因與老板熟練的打招呼,應付著他諸如“怎麼這麼久不來”、“還以為你出國深造去了”之類的問題,莫弋了然,也許安水因真的曾經學過跳舞,而這裏顯然是她和邵懷青經常光顧的地方。
安水因沒有多看新商品一眼,隻讓老板按照邵懷青的尺寸拿出了男款的練功服和舞鞋。她記得不久前與邵懷青聊天時他說,從家裏帶來的練功服和舞鞋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可見他有多麼用功。倫敦買不到那麼合適的,他一直習慣在這家商店購買。
買好東西,安水因給邵懷青打電話。
倫敦是上午,邵懷青正在上課,聽見手機響,趕忙跑出去接聽。安水因細細詢問他練習的進度,即將到來的比賽準備如何,身體是否健康,囑咐他勞逸結合,又低聲說了幾句情侶間的情話,避諱著身旁的莫弋,所以沒有將想念說的太直接,而莫弋已經微微變了神色,扭頭去看身側的風景。聊了將近十分鍾,安水因才支支吾吾的問起他在倫敦的地址,在邵懷青的追問下,終於紅著臉坦白,她想寄東西給他。
邵懷青站在練功房的走廊裏,笑聲傳出老遠。他的水因,竟然記得他隨口的抱怨。以前都是他在照顧她,如今雖然談著艱難的異國戀,卻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學會了表達想念,表達愛意,懂得抓住自己的幸福,擁有了堅持到底的勇氣,更願意主動體貼關心他的生活和情緒,這一刻,邵懷青隻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報了倫敦學校的地址,見安水因窘迫的想要立刻掛電話,邵懷青急忙喊住她:“水因……”
“嗯?”她停下腳步,莫弋也停下來,轉頭看著她。
“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邵懷青倚在樓梯的扶手上,隔著萬水千山,通過微弱的電波,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他最炙熱真誠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