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永斌把安水因迎進宿舍,指著唯一的土炕說:“你今晚住這裏吧,我回家去住。”
安水因借著窗外的夕陽看他:“你家遠嗎?”
“不遠,翻過那個山頭就到了。”
“這叫不遠?!”她瞪大雙眼:“這都六點多了,等你到家,都半夜了吧?”
季永斌好笑的看著她:“對於我們山裏人,這點距離根本不算什麼。”
“你是秀水人?”她更驚訝。
“是啊,你不信?”
安水因搖頭:“太不像了。”
季永斌沒說話,從大包裏翻出麵包香腸遞給她:“今晚湊合吃吧,我沒做飯。”
她很想問,既然是秀水人,學校放假了為什麼不回家?又怕他有難言之隱,冒然問出來不禮貌。張張嘴,最後隻說:“要不你別折騰了,就睡這吧,我沒那麼多忌諱的。”
他似是思考了一下,隨後點頭應允:“行,你要是放心,我就住這兒。把中間簾子一拉,咱倆誰也看不見誰,平時我和學生就是這麼住的。”
兩人一起對付著吃完晚餐,天色已經暗下來。季永斌把被褥鋪好,轉頭對安水因說:“山裏睡的早,我先睡了,你隨意。”
安水因點頭:“好,我去外麵逛逛。”
“你不熟悉地形,千萬別走太遠,山間夜晚還是有危險的。”
“嗯,我知道了。”
終於,又看見那樣滿天繁星的盛況了。
這裏天黑的本就晚,又是盛夏時節,此刻並未完全入夜,卻已經擁有如此美麗的天幕。浩瀚星海的遠處甚至能看見銀河,是否那裏真的有牛郎織女隔著銀河苦苦相望。
他們一年尚且能見一麵,她和邵懷青想重逢,卻是如此難。
她惆悵的歎了口氣,在這樣的夜晚,尤其想念他。
牛仔短褲口袋裏的手機震了兩下,安水因瞬間全身僵硬。會是邵懷青嗎?上次就是在秀水接到他的電話,由於信號不好,電話隻響了幾聲就被迫掛斷。她拿著電話,想撥回去,又怕聽見他說分手的話,那種矛盾的心情現在都記得。等終於鼓起勇氣回撥,又一格信號都沒有。那時候多恨祖國大地竟然有這種連手機信號都沒有覆蓋的地方,可至少那時,邵懷青打電話給她了,現在,恐怕他絕不會再聯係她吧。
她顫抖著拿出手機,按亮屏幕。手機上靜靜躺著一條短信,發件人不是她期待的那一個。
你在哪裏?電話怎麼不通?——莫弋
安水因試著撥回去,原本沒抱什麼期望,結果竟然通了。
“你在什麼地方?”莫弋的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
安水因起身走了兩步,到更廣闊的地方站著:“我在秀水。”
“秀什麼?”
“秀水!秀水小學!”她唯恐他聽不清,大聲的吼回去。
那邊沉默了幾秒鍾:“如果這能讓你早日康複,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隻有她聽得懂。她隻說自己在秀水,莫弋就明白了前因後果,知道她是為了告別過去才獨自前往。
“你有事嗎?”
“沒事,想看看你有沒有不會的題,給你講講。”
安水因握著手機,莫弋清冽的聲音隔著時空,被不連貫電波送到耳邊,有一種叫做溫暖和安心的感覺,在周圍的空氣中彌散。她笑笑:“我明天回去。”
“嗯,我去客運站接你。”
“好。”
掛下電話,坐在操場上,她突然誇張的歎了口氣。
“年輕輕的,歎什麼氣?”身後一個聲音帶著笑意問。
安水因一驚,扭頭看是季永斌,不禁惱怒的瞪他:“季老師!你不是睡覺了嗎?!”
季永斌在她身旁坐下,也學她的樣子仰頭望著星空:“我是睡了,卻被某人秀水秀水的給喊起來了。”
想起剛才自己為了讓莫弋聽清,刻意加大音量,安水因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到這裏來,不隻是為了給孩子們送禮物吧?”見她不說話,他繼續道:“讓我來猜猜,你是來散心的?治療情傷?”
安水因又瞪他:“有沒有人說過,洞察人心是很可惡的能力?”
季永斌認真想了想:“還真有。”
“英雄所見果真略同!是誰這麼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