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息,你休息,一會兒我忙完自己找。”
莫弋坐回去,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安水因洗好碗出來時,莫弋已經睡著了,她去臥室取了一床薄被,又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一些才去翻找辣醬。
莫弋的背包很整齊,裏麵有幾件換洗衣服用塑料袋裝著,袋口微微敞開一條縫隙,露出一件他常穿的白色毛衣。袋子旁邊放了一本很薄的書,黃色的裝幀,外皮被保存的很好。安水因將它拿出來,見封皮上寫著《追風箏的人》,隨手翻開兩頁,裏麵有他看書時做的筆記。
莫弋的字,蒼勁有力,大氣灑脫,一看就是個自信豁達的人。安水因探頭拿出那瓶辣醬,隨意放在腳邊,席地而坐,微笑著翻看莫弋的書。
大概是他用來打發飛機上無聊時間的,筆記做的很詳細,加入了自己的見解和想法。莫弋是個很認真的人,即使是看小說。
這年頭愛看書的理科男生幾乎絕跡,邊看邊標記的更是比瀕臨滅絕的動物還難以尋覓,他可真是塊寶。
安水因不太喜歡看書,她更多的是在看莫弋的筆記,仿佛盯著這些字,就能夠想象出他忍耐著飛機偶爾的顛簸,皺著眉頭認真寫下它們的樣子。
忽然,一張紙片進入安水因的視線。那是一張從S市到B市的火車票,普快,站票,發車時間是今天的淩晨四點。
這一瞬間,安水因隻覺得,心髒狠狠的遭了一記重錘,然後扭曲著疼痛起來。
她怎麼忘了,春運期間的票有多麼難買,臨時起意的出行,飛機票買不到,他隻能坐火車,看樣子動車票和特快的站票都賣光了。從S市到B市,普快要開將近二十個小時,如果晚點,二十多個小時也是有可能的,他竟然就這樣一直站著,隻為了陪她過除夕,隻為了她。春運的火車上連站立都要見縫插針,根本不可能有空座位讓他偶爾休息。她還以為他是坐飛機回來的,難怪他那麼累。
這張車票大概被他拿來當書簽了,因為他的字跡隻到夾著車票這頁。他在擁擠的車廂裏,艱難的靠看書打發旅途的辛勞,而她還在心裏抱怨他沒有一句安慰的話。
如果不是她翻看這本書,大概永遠都不會發現,因為他一定不會告訴她。他下了火車就直奔她家,為她做飯,包餃子,累的不行了才歪在沙發上打盹。
安水因扭頭看莫弋的身影,眼前卻浮上水汽,朦朦朧朧的總是看不清。她放下書,走過去坐在沙發邊緣,細細的看他。
莫弋眉峰微攏,神色間俱是濃濃的疲憊。客廳的窗簾沒有拉上,外麵的爆竹聲震天響,他卻睡的格外安靜香甜。天空中綻放的煙花,現出動人的光芒,那光落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像他們初識那次,安靜的走在喧囂的街頭,他的五官隱在霓虹中,神秘幽遠卻格外英俊。那時她從未想過,他和她會有這麼一天。
安水因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上他的眉毛,俊挺筆直的劍眉,深邃的眼窩,天然的雙眼皮在閉上眼睛後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像他默默為她做的那些事。還有挺直的鼻梁,和唇角微翹的雙唇。
他長的真好看,又是係裏永遠的第一名,每位教過他的老師都對他讚不絕口,會拉小提琴,私下沉默寡言卻不冷漠,身上有種自然的親切,站到台前就能夠侃侃而談,自信優秀。
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喜歡她呢?有那麼多女孩子愛慕他,他偏偏視而不見。
她都不知道他為什麼對她那麼好,她什麼都沒做過,就得到了他的愛。是不是老天可憐她,才讓莫弋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他為她做過的事,她每一樣都記得,還有那些她不知道的,她也一並裝在心裏。
她以為這一生隻有一個邵懷青,原來上天到底眷顧她,送來了這麼好的莫弋。她忽然很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莫弋再也不會對著她溫柔的笑,再也不會喜歡她。
仿佛受到蠱惑般,安水因緩緩低下頭,她隻是想要確認這一切都是真的。
觸碰到莫弋柔軟的雙唇時,她閉上了眼睛。
窗外有絢爛的煙火,屋內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能聞到。
這一刻,安水因終於承認,她同樣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