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仿佛魔怔了一樣,總是將鼠標放在他的頭像上,想著哪怕看一眼他的狀態。邵懷青和大部分男孩子一樣,並不經常更改個性簽名,偶爾的變化都是跟籃球或舞蹈有關,即便是他父親入獄,他們分手,他的狀態欄也是一片空白,現在卻變成了一句:分手快樂,祝你快樂。
那是梁靜茹的一句歌詞,安水因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感覺。她覺得自己有流淚的衝動,一低頭,看見那張火車票靜靜的躺在桌麵上。
莫弋不肯送給她,說不需要她記住這些事情,她還是趁他睡覺的時候偷拿了。
邵懷青的頭像暗了,安水因默默的想,這大概是最後一次了吧,最後一次放任自己糾結在與邵懷青有關的情緒裏麵。
可是,心中有個念頭瘋狂滋長,她想,最後再看他一眼,看他過的好不好,把那次未能成行的倫敦之旅完成,從此以後,他們便可以安心的生活在沒有對方的世界,愛那個重新愛上的人。
站在倫敦的土地上,安水因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來了。
倫敦的冬季比想象中寒冷,這曾是她一心一意想來留學的地方,年少的夢想,無憂無慮的歲月都已經戛然而止,她與這片土地,這個慢節奏的都市,還有生活在這裏的那個,她曾經傾心愛戀的男孩,均已擦肩而過。
安水因坐上出租車,將寫有邵懷青公寓地址的紙條給司機看。那還是她上次給邵懷青寄練功服和舞鞋時要來的。她當時要的是學校的地址,後來邵懷青又給了公寓的,讓她寄到他住的地方,沒想到有一天,這張小小的紙條,以及上麵那一排簡單的英文,最後的作用是帶她來與曾經的戀情徹底告別。
倫敦已經入夜,店鋪早早關了門,街頭漆黑陰冷。安水因坐在車裏,貪婪的注視著窗外的街景,也許此生不會再有機會踏足這片疆土,就讓她一次看個夠吧。
開朗的司機先生熱情的與她攀談,詢問她來倫敦的目的。
安水因靠著冰冷的車窗,想了很久才說:“來看望一位老朋友。”
邵懷青之於她,也隻剩下“老朋友”三個字。
那片高檔公寓不允許出租車進入,安水因在大門口下了車,司機臨走前衝她調皮的眨眼:“祝你好運。”
公寓的保安請她出示證件才準進入,安水因無奈的被擋在大堂,她磨破嘴皮才哄的保安放行,並且將護照壓下來才得以進入。
可是,還未等她移動腳步,就有一對相依相偎的背影進入她的視線。
邵懷青穿著最普通的大衣和牛仔褲,卻是最好辨認的一個。那麼獨特的氣質,驕傲自信,光芒萬丈的人,即便此刻有些頹塘,仍然不能掩蓋他的風華。
而他緊緊依偎的人,是莫奈。
毫不意外的答案,他們一直在一起。
莫奈瘦了一些,更顯纖細高挑。看著那張與莫弋極其相似的側臉,想起除夕夜他們的擁抱和親吻,安水因忽然覺得釋然。
她對邵懷青和莫奈,一直少了一種嫉妒的情緒,她隻是難過,並且痛苦。現在,在看到他們好好的在一起時,在想到莫弋這個名字時,就連這最後的一絲遺憾都消失不見。
此前像有人蒙上了她的雙眼,如今她終於能夠撥開雲霧,看到蔚藍的天空。
彼此能夠在沒有對方的世界裏快樂的生活,這不是當初她和邵懷青都希望的嗎?即使沒有說明,他們的默契仍然存在。
僅僅半年多的時間,卻像過了半個世紀,她發現自己甚至想不起他們相愛時,他的容顏。可是她記得他們一起做過的每一件事,說過的每句話,無論溫馨甜蜜,還是痛苦難堪。她曾經說自己無法忘記邵懷青,其實她念念不忘的,隻是那段青春往事,以及一個陪伴她成長,陪伴她經曆所有青春期故事的夥伴。
她從未懷疑過她和邵懷青之間的愛情,更從未後悔,隻是有時候,命運並不由自己做主,無論是她和邵懷青,還是莫奈莫弋姐弟。他們憑著自己的心意前行,往往並不能得到期望的結果,好在哭過痛過後,他們都沒有對愛情失去信心。
她曾經怨恨命運的不公,後來才漸漸想通,導致他們分手的原因,並不是莫奈,也不是邵一林的入獄,更不是安波的不幫忙。他們沒有敗給任何外在因素,包括艱難的異國戀。他們輸在自己的性格,邵懷青的退縮逃避,以及她的不肯放棄自尊和驕傲。
他們都以為愛情失而複得,因此倍加珍惜,卻忘記了,愛情從來沒有失而複得,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回來,就變了味道,像吃一頓隔夜飯,能吃,卻難以下咽。愛情明明已經走遠,他們卻固執不肯放手,看不到幸福就在身邊。
幸好她和邵懷青還願意相信愛情在不遠的將來,更幸運的是,他們身邊都有堅持不懈的人,不舍得放棄他們,於是幸福又來敲門了。
莫奈已經扶著喝醉的邵懷青進了電梯,轉身時,看見了站在大堂的安水因。
她微笑點頭,沒有過多的寒暄與攀談,安水因亦報以真誠的笑容,而邵懷青,從始至終依靠著莫奈,睡的無知無覺。
這樣也許是最好的結局,或許有一天,她能夠毫無芥蒂的攜著莫弋,去參加邵懷青和莫奈的婚禮。
這一次,她終於能夠真心的,沒有絲毫難過的說,祝他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