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善五年,黎國君主迎來了第二位皇子,皇上喜得龍子,舉國同慶,連帶我們這的罪奴之處也有幸得些賞賜。秋水監的所有罪奴均得賞肉包子2個,且賞錢8文。對此,大家都很高興。隻因此般肉類是我等低賤身份為數不多能夠吃到的,最多也隻是宮裏有什麼喜事,那些主子在開心之餘大發善心想我們也沾沾光的時候了,但他們往往賞不到我們心坎裏,大把的銀子對於我們這種這種身份卻是沒什麼大用的,一來我們根本就出不了宮,沒處花錢,二來我們又和那些掌事的太監攀不到關係,也就不能托他們自宮外帶些東西來。想用銀兩和那些太監們打交道吧,又發覺主子們賞的銀兩著實是少了一些,連給那些個稍微有些權的小公公買壺能進的了嘴的酒都怕不夠。其實主子們也不想表現的在我們看來那麼小氣的,無奈從高層建築慢慢到下層建築,一撥人一撥人的“誤拿”,到了我們這層泥土上就隻能剩這買杯茶的賞錢了。因這硬件條件不足,也就注定了我們這群人一輩子隻能困在這裏,隻盼著平平安安過一生,著實也是無奈,何況我們又是待罪之身,便更加不可能有什麼安邦定國,為民請命的誌向了。那日秋水監裏的蘇秀才用慈愛的目光問我此生的理想是什麼的雲雲,期待著我能說出一段偉大的理想報國之類的慷慨話語。本來我是不想同他說的,可是看他那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我還是不很激動的說:“我以後一定要出宮。”
“然後呢?”他繼續用他慈愛的目光望向我,鼓勵我說出下麵的話。
“然後……然後我要用一直攢下來的錢開一家豬肉鋪,然後努力開豬肉連鎖鋪……其實我本來想開一家狗肉鋪子的,但是昨日和張二初說起這個的時候,看見旁邊的小黃用一種非常幽怨的眼神看著我們,你也知道啊,雖然小黃一直很頑皮,但是好歹是和我一起長大的,我那是把它當兄弟的呀,自然是不會那麼沒義氣的殘害它的同胞的,所以我就不忍心了,雖然狗肉比豬肉好吃……”
“你就這點出息?”我看到蘇秀才的眼角開始抽搐了。
“自然不是了,小黃隻是一方麵啦,我也是注意到今後的經營狀況的,你看啊,那豬可比狗的肉多多了,吃的還簡單,而且受眾群比較多,我和張二初昨個兒想了一晚上呢,還是決定開豬肉鋪子。”看了他臉比之前又黑了一層,我又小心翼翼的問:“您也要入夥?”但是轉而又想到他那般年紀了,等到我出宮估計都入土了吧,遂又斷了這個念頭。
“孺子不可教也!”我用手指指著我,抖啊抖的。
我很難過,早知道我就不把我的理想告知他了,張二初說的沒錯,世上能理解我的也真的隻有他了,看樣子我的豬肉鋪隻能找他合夥了。
在我想回去繼續幹完活,然後去領肉包子的時候,蘇秀才又說:“你方才說見著小黃那畜生不忍心殺害它的同族,那你又忍心去殺害那些無辜的豬嗎?你這和齊宣王以羊易牛的作法有何不同?”我看了他半天,覺他很傻,當然我是不可以否定他的,他是我老師,否定他就是否定我自己,那是很沒有家教的事情。於是我很不以為意地說道:“狗為人們看守養家,有時還不顧尊嚴為人取樂,若再食其肉豈不枉為仁德?而豬心安理得的享受身前人們的喂養自是要付出代價的,沒有什麼東西是不用付出代價就能輕易得到的。”說完,我還補了一句:“我們人怎麼能這麼沒道德呢?”
說出這段話後,蘇秀才怔怔的看了我好久,讓我以為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著實有些害怕,但是最後他沒說什麼反駁的話,而是很耐心地問了一句:“你可還有什麼話同我講?”大概是想抓著這個機會好好教導我。
我紅著臉,還是好學的問了一句:“那孺子是誰啊?為什麼他不可教呢?他是很笨還是怎麼的?”
本來微微好轉的臉色又一次轉陰了,這一次他連怒氣都沒有了,隻是很緩慢的轉身走了,留給我一個蒼老又孤寂的背影,嘴裏還咕噥這什麼。我聽得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平時不讀詩書什麼的,還有什麼對不起啊雲雲的。我想他是真的對我失望了,其實我自認為還算聰慧的,字什麼的已識大半。我覺得隻要識字就可以了,哪還需要懂得什麼詩詞的,又不能當飯吃,難道我們還能靠著這個當個官麼?我都能想明白的道理為什麼這蘇秀才就不能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