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
醉風糜糜撫垂耳,楊柳依依出良辰。
卓府上下紅籠高掛。
“時辰就要到了嗎”卓玉坐於銅境前,褐色黃花梨妝台上放置的胭脂香粉都緊緊嚴合,圓形銅鏡中映著一張憔悴無黛的臉,眼底泛著淡淡的青翳色。
巧兒端著一碗薑絲清粥望著瘦削的卓玉躊躇不前。“小姐,你且喝了這碗粥吧,都一連幾日了,你總得吃點東西”
卓玉陡然從妝台站起,隨後一陣眩暈,跌在地上“巧兒,如今唯有你能幫我,還有我腹中的孩子。”梨花帶雨。
“好”巧兒心疼的將跌在地上的卓玉扶起,無奈的應下“小姐你先把粥喝下,孟公子適才已托我告予你,先坐上驕攆,在城郊小樹林,他自會想法子將你救出,還望小姐珍重自身才是”
“果真?”卓玉的淺瞳中深邃的憂鬱盡然褪去。
巧兒端著食盡的青瓷印花碗走出了閨閣,喚了飾裝的嬤嬤,步至拐角的涼亭,卓夫人已候在此處許久。
“粥都喝盡了?”
“是,已經有嬤嬤進去梳妝了。”
卓夫人歎了口氣,背過身去淚眼婆娑“若不是你騙她服下摻了迷藥的粥,怕是卓府上下都難保,況且這對她何嚐不是一樁福事,孟謙之流便就此斬斷吧”
“奴婢知曉夫人苦心”
服了藥,上了驕攆,藥性不消片刻就將發作,昏睡半日踏進皇城,木便已然成舟,從此剪斷平庸市井,回天無力,卓夫人的心思大抵如此。
午時,鞭炮隆隆,卓峰被招尚未回府,卓夫人不忍女兒離別,哭傷了身子,連哽咽都沒了,昏死過去,丫鬟梨香,卓巧隨宮陪侍。
宮中戴花著綠的嬤嬤攙著一襲玫瑰色金絲雲錦著身的倩影,入了翡翠棚頂珍珠墜幔的寶馬驕攆,垂下錦緞鑄就的車幔,萬事具齊,鞍走人隨。
各路人才,紛紛來賀。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皇宮。
午膳剛畢,食足人慵懶,春意美景都攔不住。
霓妃懶懶的躺於榻上小憩,索性藥囊的事已無憑無據,不費吹灰便脫了個幹幹淨淨,自然歡心,安然入睡。
“娘娘可曾睡下?”半雪去膳司叮囑好霓妃的晚膳,回到宮中,瞧見杵在暖殿理絲線的半梅。
兩人是霓妃封妃時皇上所賜,如今已替代逝去的陪嫁月兒,躋身成了心腹。
“恩,你去膳司可曾叮囑她們要清淡些,娘娘晌午敞開懷吃的,夜裏鐵定會想吃點清淡的”
半雪走向前來,將半梅手中理了一半的絲線打在檀木的桌案上。“如今這個時候,你還理這些絲線做什麼!”
“怎麼了,出了何事?”
“方才趙春生傳話各宮,秀風宮早間開了宮,說是晚間將要迎進一位新嬪妃入住”
“憑她是誰,娘娘難道改抵不過她?你就安心吧”半梅又拾起絲線繼續。
“你且聽我說,她父親先前不過是一介白衣,近日才封了官階做了縣丞”
半梅停下手中的活計“你是說著裏頭……?”
“裏頭定有乾坤”半雪斬釘截鐵的搶著說出口。
半梅將燃盡的香料又續上,霓妃這才幽幽轉醒,將趙春生的話稟報於她,霓妃竟無半點憂懼。
“娘娘不覺有何不妥?”半梅續完香怔怔的望著她。
“倘若說她成本宮的人呢?”霓妃檀唇上隱隱扯出一抹別有意味的笑意。
“娘娘的意思是?”
“待她來了,本宮要賞她一寶物”
“是什麼?”
“碗!”
半梅思忖片刻,笑意朦朧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