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上,白洛煙坐在脊頂眺望鬧街,嘴裏叼著一根野草。
若是想扳倒東方百,隻有兩條路。其一就是直接取了他的項上人頭,其二則是將他的皇位給奪了。篡奪皇位,她現在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至於刺殺他,她隻差一個進宮接近他的鍥機。
她一個朝臣之女沒有能隨意進宮的資格,所以這件事還需要找人幫忙,隻是眼下還沒有合適的人選。
白洛煙不信佛,但很相信老天爺。她相信老天能聽見她說的話,比如她變成了白洛煙,比如現在過簷下的那個白色身影。
“王爺,這紫竹種在哪兒啊?”
“把那些月季移走,就種那。”
泛黃竹葉下,一人一榻一壺茶。東方湛側臥在一張木榻上,一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捧著一卷書,時不時指點一下搬竹子的下人。
斜上方的那道倩影,他在一刻鍾前就注意到了。他仰起頭,清冷的目光讓他不寒而栗,舉起手上的書,那倩影便一躍而下。
從尚書府到碩王府,走路要穿過兩條主街,可現在於頂上俯瞰,竟然就隔了一排矮屋。
白洛煙施展著輕功縱身一躍,足尖輕巧地點落在那片矮房頂上,借著一顆樟樹,她落在了碩王府的外牆上。
“什麼人!”蕭風長劍出鞘,常年來的警覺讓他發現了掩在樹葉間的白洛煙。
他看了一眼東方湛,看見他的主子沒有絲毫反應,他便將劍收了鞘,暗暗退下。
“王爺這書生模樣倒是新鮮。”
東方湛鮮少穿白色衣服,一來是覺得白衣太顯秀氣,二來便是白色太過紮眼。今日這身月牙白的雲繡衫,倒是一掃身上的嚴肅陰鬱之氣,明眸皓齒,頗有些少年才俊的微妙之感。
“姑娘的輕功倒是不錯,不知師承何處?”
“在下不過是些三腳貓的功夫,不足為怪。”她躍下高牆,徑直走到東方湛跟前,“不知王爺眼下可有空?”
“哦?有事?”
“王爺可有蒹葭粉?”
聞言,東方湛眉頭微蹙,手上的書也放下,他坐正身子,曲起右腿。
“你要這毒作甚?”
毒藥中最為特殊的一類,便是間接中毒,它需要一個媒介才會引發毒性。而這蒹葭粉則是這類毒中最為常用的一種,因其隻需一滴烈酒便可發作,而江湖上被人頻頻使用。
“自然是以牙還牙。”
白洛芷和白洛全還真不愧是好兄妹,這一人唱罷一方登場的默契真是令人咂舌。先是在膳食裏下了毒,而後又以賞賜為由,在各個苑中送了一壺竹葉青。好在她留了個心眼,這蒹葭粉的藥性她也了解,這才沒中了計。
“你中毒了?”
白洛煙臉色轉青,這個東方湛找重點的本事還真是……
畢竟有求於人,她不鹹不淡道,“這毒隻要不飲酒,沒什麼關係。況且我已用內力逼出許多,不礙事。”
他從袖中掏出錦囊,取了一顆通身發白的藥丹,徐徐道:“毒便是毒,哪怕隻一絲也有損身體,還是服了這清丹為好。”
白洛煙信手拈過,不假思索便吞了下去。
“你就不怕本王給的是毒藥?”
聽了這話,白洛煙不屑一顧道:“王爺若是要害我,早在之前便可下手,而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幫我。”
“嗬,你倒是自信。”
他喚來蕭風,吩咐了些什麼,蕭風從廂房取來了一個粉白瓷瓶。以眼神示意,蕭風複又將瓷瓶交於白洛煙手裏。
“雖不是什麼封喉毒藥,但還是小心行事。”
看著東方湛的一臉凝重,白洛煙顯然愣住了,須臾她點了點頭,“放心。”
“這顆解百毒的清丹你也拿著吧,以備不時之需。”
“多謝。”
拿著藥,白洛煙又循著原路返回,背後那道炙熱的目光,給了她莫然的心安。
回府時,白南庭還沒有回來,白洛煙趁著四下無人偷偷溜進了書房,用瓷瓶中的白色粉末將茶具悉數抹了個遍,仔細檢查確定沒有什麼破綻後,她又溜了出來。剩下的,便是將這一點蒹葭粉放到他們兄妹二人的房中便可。
“哈哈哈,洛全哥真是好笑!”
“芷妹,這事兒也就說給你聽聽,可別說漏了嘴!”
息步亭裏白洛芷和白洛全有說有笑,一想到不久後二人就怎麼也笑不出來,白洛煙就一陣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