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駿的弟弟楊濟,對汝南王的離開仍心有餘悸,他對外甥李斌說:“太傅與汝南王這樣做對,已成勢不兩立,日後隻恐要生禍端。”
“舅父,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現在看太傅權勢一手遮天,但暖時需防寒時,難保有一天失勢,還當留有後路。”
在場的尚書左丞傅鹹深有感觸地說:“二位都是太傅至親,以我之見,若能把汝南王請回來交他執政,而太傅則急流勇退,方可能保住性命和財富。”
侍中石崇甚為讚同:“宗室和外戚,本是唇齒相依的關係,可如今卻勢若水火,必然隱含禍災。太傅倒不必引退,隻要他把汝南王請回共同輔政,則矛盾緩解,風險頓消。”
傅鹹關心楊濟的安危:“楊大人,令兄能否看得開,在下倒還不人心。你還要善言規勸,不要貪戀權力。日後一旦遭遇變故,隻恐殃及池魚,你難得脫身。命運難逃,且盡人力吧,一定要解勸再解勸。”
“傅大人,你身居高位,影響力大,比我的話可是管用多了。如有機會萬望你能勸解一下,或許能起作用。”楊濟深深歎息著,“你有所不知,對我們的話,他是不屑一顧的。”
“既如此,看機會吧。”傅鹹把這事就放在了心上。
五月中旬,武帝的葬禮舉辦完畢,在離開陵墓回轉都城的路上,傅鹹得便對楊駿說:“太傅大人,聖上謙恭,把政事悉數委托給你,你便挨累了。可外人全都不以為然,其實你這個差事很不好幹。周公那樣的大聖人輔政成王,都免不了流言蜚語,何況當今萬歲已經三十二歲,遠非周成王那樣年幼。先皇的喪事也已完畢,下官看太傅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進退了。”
“傅大人的意思,你讓我引退了?”
“是進是退,太傅自己拿主意。下官是為太傅著想,此時功成身退,可以保全名節。”
“你是一派胡言!”楊駿發怒了,“想讓我退出,你好把握大權,真是癡心妄想,幹脆你離京到外郡做個郡守去。”
在一旁的李斌可就急了:“舅父,萬萬使不得,傅大人是一番好心,怎能把他貶逐外放。如果這樣,誰還能為舅父諫言。一個好漢四個幫,舅父再這樣,就沒有一個官員說你好了。”
楊駿哼了一聲:“看在我外甥的麵上,且饒過你這次,再有類似狂妄言論,定要你丟官罷職。”
傅鹹還能說什麼,隻有歎息而已。
楊駿和外甥李斌較勁:“我掌握朝政大權,就不信沒人說我好。”他隨即以惠帝名義發布喻旨,大晉的文武百官,不論有無政績,一律官升一品。參與辦理武帝喪事的,一律官升兩品。棒祿在兩千石以上的高官,一律封為關中侯,免征租調一年。這麼大的好處下去了,竟無一個上表稱謝,就好像沒這回事一樣。楊駿不免大為傷感,決定要讓朝中大臣都知道一下他的厲害。他替惠帝又頒下一道聖旨,道是京城洛陽盜賊猖獗,自即日起,凡是偷盜一百文錢者,便處以死刑。參軍羊亮報以輕蔑的冷笑:“太傅,亂世才用重典,這大晉國在你的治理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何苦還要如此對待小小的毛賊,這不顯得太傅無能嗎!”
其他官員皆不言語,楊駿說後等於沒說,使得他大為尷尬,這重典也就隻能不了了之。
對楊駿把持朝政,朝野上下大為不滿,而其中最具威脅的代表人物,就是皇後賈南風。當她成功地姊妹易嫁與太子成親後,曾一度興高采烈。可是當她過去短短幾天,便懊悔不已,因為她明白了太子司馬衷不隻是有點傻,而是個地地道道的白癡,甚至連夫妻性生活都懵懵懂懂。再過半個月,她漸漸適應了,而對於一個權力欲極強的女人,她看到了機會。也就是說,太子就是日後的皇帝,皇帝不能正常理政,她這個皇後就可以施展抱負和能力。她就可以代皇帝發號施令,她也就是事實上的女皇。太子果然繼位了,成了晉惠帝。可是期待中的情景並沒有出現,她連染指皇權的機會都沒有。皇帝的所有政令、詔書,都要經楊太後審閱後,交由太傅楊駿發布。這從程序上,就把賈南風踢開。為此,她對楊駿恨得咬牙切齒。她密切注視著朝中的微小變化,讓自己的總管太監董猛,為她留心對楊駿仇恨的大臣。獲悉中郎孟觀、李肇對楊駿大為不滿,甚至公開抨擊楊駿的所作所為,賈後聽罷大喜,當即派董猛將兩位中郎請來。
二人得知皇後召見,無不大喜過望,恭恭敬敬叩首而拜:“微臣參見娘娘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