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光熙二年正月,司馬熾即皇帝位,稱懷帝,改元永嘉。即位伊始,就有兩件大事擺在了麵前。一是琅邪王司馬睿自作主張,把他的鎮所從下邳移至建業,這是明顯無視朝廷,該不該懲罰。二是羯族人石勒,率眾起兵攻占了北方軍事重鎮鄴城,而且氣勢洶洶,還不停地向四周擴展。經過廷議,太傅、東海王做主,國家力量有限,對司馬睿所為發文申斥,而對於胡人石勒,則不能任其興風作浪,降旨要兗州刺史苟唏,率本部兵馬進剿石勒。
石勒可不是省油的燈,苟唏經過大小三十餘戰,死亡一萬多人,才將石勒擊敗,收複了鄴城,但石勒仍剩幾千人馬逃走,前往山西平陽,投靠了匈奴人劉淵。苟唏想能得到朝廷的封賞,可是東海王怕他坐大,竟以他沒能生擒或斬殺石勒為由,隻將他調任青州刺史。對此,苟唏大為不滿。在青州任上,他大開殺戒。無論是否犯有大小罪狀,哪怕是偷盜通奸等小罪,他也要開刀問斬。幾乎是天天都在殺人,被當地百姓稱之為“屠伯”。
很多人告到京城,東海王聞報,以懷帝名義發下詔旨,申斥他不該濫殺無辜。而苟唏公然不理睬懷帝的詔令,反而引軍前往河南頓丘。那裏流民造反,聚眾五六萬人,搶奪府庫錢糧,大戶也不勝其擾。苟唏在頓丘血腥屠殺,有兩萬流民死於他的刀下。同時,他還收編了反民兩萬多人,使他的勢力明顯擴大。以上事件說明,晉朝的統治已呈強弩之末,沒有了中央的權威,不但各地起義蜂起,而且地方官也為所欲為。
308年,劉淵在平陽稱帝,幹脆打出了皇帝的旗幟,挑明了和晉朝對著幹。而投靠他的石勒,也已恢複了元氣,統領的隊伍已達十幾萬人。他率軍南渡黃河,連續攻占長江以北重要城鎮三十多處。南陽等地流民紛起響應,攻城拔寨,燒掉城邑,殺死晉朝官吏。石勒甚至兩次逼近洛陽,險些破城。
麵對全國一片亂象,懷帝不甘成為一個毫無作為的傀儡皇帝。他大小政事都要親自過問,並作出決斷。這就和東海王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二人常常在朝堂上發生爭執。一怒之下,東海王把大軍悉數拉走,離開洛陽,出鎮許昌後,又先後遷鎮滎陽等地。他給懷帝隻留下少許殘兵老邁之將,勉強維持洛陽的城防。懷帝對於東海王的出走,可說是正中下懷。他借此機會大力安插自己的親信,把繆播、繆胤、自己的舅父王延以及尚書何綏、太史令高堂衝等心腹,全都放在機要位置。以往這要東海王同意,如今懷帝自己已能做主。不久,東海王上表,舉薦十人為朝廷重臣。懷帝與王延等商議,為了顧及東海王的麵子,僅批準—人升任。
消息返回,東海王怒火中燒。他將懷帝的詔書扯得粉碎,帶領一萬馬軍秘密向洛陽進發。
時令已是三月,春的氣息悄然而至。青草業已冒芽,楊柳全都泛綠。鳥兒在枝頭跳來跳去,嘰嘰啾啾叫著。太極殿的東堂內,晉懷帝司馬熾和他的主要臣僚,繆播、繆胤、王延、何綏、高堂衝等人正在飲宴議事。
懷帝高舉起酒杯:“諸位愛卿,朕近來始覺心情舒暢。總算可以伸腰當皇帝了,不再幹受氣了。”
“就是,堂堂帝王,怎能受製於東海王那個奸佞。看他頤指氣使的那個張狂勁,就不像是個做臣下的。”繆播舉杯應和。
“他也算是識趣,一看在朝中沒他的香餑餑,自己灰溜溜地出走去了許昌,我看他是不會回來了。”高堂衝也舉起酒杯。
繆胤也端起滿酒的銀杯:“我們此番把東海王舉薦的十個人,給他涮下去九個,他不也老老實實,屁也沒敢放一個。人就是這樣,你越怕他,他越往上趕。就這樣別給好臉子,他也沒轍。”
王延畢竟年紀最大,隻有他麵對眼前的酒杯無心舉起:“皇上,各位大人,依我看不可掉以輕心。東海王一向唯我獨尊,下官想他不會善罷甘休,還當有個應對之策。”
“朕想,我們已是取得了第一步勝利,東海王遠在許昌,朝政在我們手中,他不滿也無可奈何。”懷帝與眾臣逐一碰杯,“來,朕感謝各位肱股之臣的鼎力相助,願我們團結一心,共匡晉室。”
王延勉強端起杯:“各位,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東海王舉薦十人,拿下三四個也就足矣。拿下九人,隻怕他難以咽下這口氣“看來你們還不都是渾蛋,王大人還是明白道理的。”東海王說著話,走進了殿堂。對於他的秘密返回,人們都大為意外。
眾人全都發傻了,懷帝還算是反應最快:“太傅何時返回洛陽,沒有安排臣屬遠迎,快些人座共飲一杯。”
“命都要沒了,還有心思喝酒!”東海王始終黑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