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旭武又輕咳了一聲,開言道:“今天晚上咱擺的是慶功酒宴。多年來咱雍原縣匪患猖獗,民不聊生,雖然政府多次出兵剿匪,怎奈土匪凶頑狡猾,不能一網打盡。特別是悍匪郭鷂子,仗著臥牛崗的地勢險要,橫行雍原、扶眉、乾州等縣,實乃政府和民眾之大敵。此次保安團設計周密,官兵同心協力作戰,一舉殲滅郭匪,真是可喜可賀。”劉旭武端起了酒杯:“來,大家同飲此杯!”
眾人一起端起酒杯。劉旭武同眾人一飲而盡。
劉旭武放下酒杯,掏出手絹沾了沾嘴唇,笑盈盈地說道:“此次用兵,薑團副為前敵指揮官,功莫大焉。縣府和保安團共同呈文省公安廳為薑團副請功,我剛接到電話,省公安廳準備為薑團副授一枚一級戰功獎章。”
有人鼓起了掌,隨後是一片掌聲。
薑浩成筆挺地站直身,朗聲說道:“為黨國效命,浩成理應盡責。”
又贏得了一片掌聲。
劉旭武擺了擺手,大廳安靜下來。他轉臉看一眼右側的吳俊河,說道:“這次剿匪,吳俊河排長作戰勇敢,功不可沒,嘉獎一次,並提升為連副。”
吳俊河站起身來,麵無表情點了一下頭,隨即又坐下。劉旭武下麵講了些什麼,他一句也沒聽進去。他裝了一肚子怨氣和怒氣。這次能擊斃郭鷂子,踏平臥牛崗全都多虧了他,可功勞卻歸了薑浩成。據他所知,打臥牛崗和秦家埠得的金銀財寶全裝進了劉旭武的腰包。他倆一個得利一個得名,而他卻隻是弄了個連副。去他媽的狗屁連副,還不如當排長實在!他越想心中的怒氣怨氣越大,不等開宴,就借故離席。劉旭武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嘴角上掛上一絲輕蔑的冷笑。
吳俊河出了酒樓,打算回去睡覺。沒走多遠,從黑暗處鑽出一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他吃了一驚,定睛一看,是陸誌傑。陸誌傑怪怪地一笑:“吳連副,慶功宴剛剛開席,你咋就走哩?這回你可是大功臣哩,你走了,酒宴可是缺了個大豁豁。”
吳俊河聽出陸誌傑話中的辛辣味,臉一下漲得通紅,訕笑道:“陸連長說笑話了,我頭有點兒暈……”
“是酒喝多了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吳俊河抽身要走,忽然發現身後站著幾個穿便裝的壯漢,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陸連長,你要弄啥?!”伸手就拔槍。可遲了一步,身後的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扭住了他的胳膊。陸誌傑上前下了他的槍。
“陸連長,我可沒得罪過你呀。”吳俊河額頭沁出了冷汗,臉上變顏失色。
陸誌傑又怪異地一笑:“我也沒說你得罪過我。”
“那你這是唱的哪出戲?”
“馬岱殺魏延的那一出。”
吳俊河額頭的冷汗滾了下來:“陸連長,咱倆往日無冤無仇,你可不能對我下黑手呀!”
“你不要怨恨我。軍令如山,我隻是奉命行事。”
“劉旭武要殺我?”
“劉團長說你是魏延,後腦勺上有反骨,吃誰的飯砸誰的鍋。他怕你再砸他的鍋。”
吳俊河破口大罵:“狗日的劉旭武,我替他出力賣命,幫他踏平了臥牛崗,他狗日的卸磨殺驢,反倒對我下黑手。我日他八輩先人!”
陸誌傑擺了一下手,一個漢子過來用一團破布塞住了吳俊河的嘴。吳俊河拚命掙紮,怎能掙紮得開。陸誌傑冷笑道:“吳連副,你記好,明年的今日是你的周年。到了那邊你也別記恨我,誰讓你得罪過劉旭武和薑浩成呢?!”
吳俊河的嘴被破布堵著,嗚嗚嚕嚕地說不出個字語來。陸誌傑又道:“你也別怕,臥牛崗和秦家埠的冤魂都在等著你一同上閻王爺那兒報到哩。”轉臉又對手下人說:“別用槍。把活幹得利索點!”
幾條壯漢拖著吳俊河往城外走去……
陸誌傑給嘴角叼上一根煙,吸著。他回過頭來,看見一個高個兒漢子穿著一件棕色風衣,風衣領子高高豎著,戴著皂色禮帽,帽簷壓得很低,大步進了酒樓。他沒在意。隻管吸煙。忽然,他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甩掉煙頭,疾步進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