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家破人亡(1 / 1)

陸昊是在會所裏被辦案人員帶走的。他的罪行並不是他在會所裏的燈紅酒綠,他身上雖然有好幾張會員卡,卡值幾十萬,但卡上的名字都是別人的,是一些生性慷慨的商人“借”給他用的,消費台帳沒有記錄,誰也不知道陸昊平時在會所裏幹了些什麼,真正決定他生死命運的是何雨桐主動交出的幾十個銀行本本。據傳何雨桐曾經有過一絲絲猶豫,但辦案人員亮出了一盤性愛光碟,何雨桐看到光碟,就很爽快地交出了那些本本。光碟的男主角是陸昊,女主角自然不是何雨桐。在那件事上陸昊早就不麻煩她了。何雨桐早在第一次發現陸昊有婚外性行為的時候就堅決而徹底地和他斷絕了床上關係。何雨桐是一個有知識的女人,受過四年的高等教育。這種女人往往在那方麵有潔癖,不能容忍男人在外麵胡來。她燒掉了和陸昊共用過的床單,甚至想過把床也一塊燒了。和陸昊同桌吃飯她都嫌他髒。可以說何雨桐是被那些書本害了,一個無知的鄉下婆子是不大介意老公在外麵搞女人的。何雨桐的公公年輕時在村裏有好幾個相好,何雨桐的婆婆竟把它當作一件體麵而光彩的事兒講給兒媳婦聽,以此證明自己男人的魅力和自己找男人的眼光。何雨桐既無法和舊式的鄉下女人比,也無法和新式的官太太們比。新式的官太太遇到這種事為了保住丈夫的官位和自己的人前風光,都是打落牙齒往肚裏咽,何雨桐不僅不咽還要把碎了的牙齒和著鮮血吐到陸昊的臉上去。幾十個銀行本本徹底要了陸昊的命,使他淪為反腐部門每年都要拋出的為數不多的用來祭河神平眾怒的幾個倒黴蛋之一。陸昊不久自殺。關於他的自殺流傳著兩個版本,一個是他自知貪腐數額巨大,在劫難逃,因此認罪自裁,以免遭刑戮而“有傷體統”,陸昊出身教師,是個好麵子的人,不想丟人現眼,選擇自我了結符合他的性格,這個說法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另外一種說法是他重情重義,選擇了“犧牲我一個,幸福同夥人”。他的同夥人據說是現在在省政協任閑職的原吉州市市長李長庚。更有傳言說,打陸昊其實隻是引子,真正要打的是李長庚。當初組織讓他挪位時,就是為了方便立案後的調查。人們常看到一批省市的政協高官落馬,其罪案卻是在地方任長官時犯下的,“狼外婆”離開所坐的木桶後,才露出了大尾巴。

陸昊死後不久,何雨桐變成了瘋子。陸昊的父母認為是兒媳婦害死了兒子,對她叫罵不絕。何雨桐從不還口,隻一天到晚跪在地上擦地板,每個角落都被擦得亮閃閃。擦累了就去衝澡。何韻詩去看她,她也不言不語。跟她說話,像聽不見似的,兀自流淚,忽地又笑了。哭哭笑笑了一周左右,一夜之間躁狂了,滿大街瘋跑,力量奇大,何韻詩拽她不住。其時何韻詩已放暑假,她把大部分時間和精力花在了照顧何雨桐上,給她洗澡穿衣喂飯,陪她在街上暴走。何雨桐睡得少,半夜裏經常爬起來往外跑。何韻詩幾次攔她不住,情急之下站在大街上亂撥號碼求助。趕來的竟都是趙世傑。何韻詩既好笑又奇怪,問趙世傑怎麼又是你?趙世傑說是你打電話叫我來的呀。兩個人一起在空曠的大街上陪著何雨桐。何雨桐忽然又像頭腦清醒了似的,瞪著他倆說,“你們該做夫妻的,怎麼就沒做成呢?”

過了一段時間,何韻詩因為牽掛家裏那一老一少的吃飯問題,向父母建議把姐姐送進精神病院。何父何母聽了直流眼淚,他們擔心精神病院會對病人的行動作出過度限製,比如捆綁在床上。他們相信女兒的病症較輕,不該到那個地方去。兩位老人決定親自帶著大女兒生活。何韻詩隔三差五過來看看,好幾次因為疼惜父母掉下淚來,滿頭白霜的父親手心裏攥著藥粒費盡口舌哄勸大女兒吞藥,何雨桐偏說“死老頭子”要害她,對老人又搡又罵。老人始終笑容慈祥,言語溫柔,最後總能讓病人安靜下來,把藥服下去。何韻詩不禁感歎父親驚人的耐心。想讓何雨桐把飯吃下去也是非常的難,她總是說飯裏有蟲子,拒絕吃飯。喂一碗飯要花費何母一個小時。

每次離開那裏,何韻詩都心情酸楚。四個人,兩個年近花甲,一個精神分裂,還有一個,自閉症。自從陸家家破人亡,陸雨涵就住到了姥姥家。

在一個雨天,何韻詩買東西時路過一片墓地,想起陸昊埋在這裏,就走進去。她看著死人照片,心裏淒愴。在淅淅瀝瀝的雨中,照片上的人好像在哭泣,她想他的靈魂一定看到了家裏的慘狀,他的靈魂不會安生的。雨水朦朧了何韻詩的眼睛,照片上的人竟變成了高楠,她心裏一激靈,某根神經被扯痛了。高楠的官位雖不顯赫,但成為大貪的機會也不是沒有。雖然他變成了那樣的人,何韻詩還是在心裏暗自祈禱,希望他不要出事。畢竟他是她愛過的人,他們曾經愛得那樣電流奔湧,激情滔滔!如今對女人十分隨便的高楠對金錢態度如何,何韻詩無從知曉。她情願他是一個不需要出手闊綽便能吸引女人的泡良族,也不希望他是一個靠不正當來源的金錢收買女人身心的色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