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來臨。
吉州的冬天是真正的冬天,冰冷冰冷。人們不到萬不得已都不大想出門,能窩在家裏就窩在家裏。尤其是孩子,巴不得能像青蛙、蛇一樣冬眠一段時間。
吳心湄的身體已完全康複。她挽留母親繼續住在她家。李月紅忙完了家務就去棋牌室打牌。
這天她贏了一些錢,心情很好。一個牌友忽然說,趙市長的父親得了白血病。治療費花了不少。聽說下麵還要做手術。很多人送錢給趙青竹,都遭到趙的拒絕。趙打算賣房子。接下來李月紅的表現讓幾位牌友大吃一驚。
大家看到李月紅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而且冷汗涔涔。眾人驚問,怎麼了李姐?李月紅神情恍惚,目光渙散,聲音虛飄:“肚子疼。”大家要打120,她輕擺手製止,說,一會兒就好。過一會兒,她向眾人告辭,說需要回家休息。
在路上李月紅打電話給趙青竹父親。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問她是哪位。
李月紅聽懂了那個女人的聲音,知道是趙青竹母親,猶豫了一下,報出自己姓名。那女人沉默了一會兒,說,老趙得了白血病,需要做骨髓移植。世傑和青竹配型都不合適。
說到這裏,女人停住了。
李月紅已經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輕輕說:我回去做女兒的工作。
兩個女人都靜默了一會兒,才合上手機。
吳心湄知道趙家的意圖後,冷笑不止。
李月紅苦苦相勸,“他好歹是你親生父親。上次你流產,要不是他給你輸血,你的命就沒了。”
吳心湄目光直直地看著母親,問:“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愛著那個男人?”
“你別瞎說。我早就把他忘了。”
“他生病,你為什麼這麼著急?你這輩子被他坑得還不夠嗎?換做我,我會大放鞭炮慶祝他得了絕症。他這叫惡有惡報。你不懲罰他,老天爺替你懲罰他。”
“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的親生父親。他生了這種病,已經夠可憐的了。你還這麼說他。”
“哼,他可憐?我上學交不起學費的時候誰來可憐我了?我賣身求學——”吳見周偉民從屋裏走出來,噤了聲,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她的話。
周偉民已經聽到了她的話,但一點沒有嫉妒的感覺。他知道不是因為自己麻木,而是因為他不愛她。
周偉民看著吳心湄,目光沉厚。吳心湄低下頭。她承認,眼前的男人氣場強大,可以鎮住她。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她都在想方設法討好他,希望能得到他厚重的愛情。
“我希望你能去捐骨髓。就是一個有愛心的陌生人,也不會見死不救。何況他還是你的親生父親?”周偉民說。
“他什麼時候把我當成親生女兒了?就因為上次給我輸了點血,我就得拿我寶貴的骨髓償還他?”
“他給了你整個生命。你身上流淌著他的血。你看世界的眼睛,你傾聽世界的耳朵,你觸摸世界的手,你身上的每一個物件都是他的贈予。人應該有感恩之心。”周偉民說話聲音很輕,分量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