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站台，狼煙彌漫。
盡管兵力懸殊，蕭國和秦國的戰爭卻還來來回回繞了幾十場，兜兜轉轉用了兩三年。隻是打到最後蕭國軍心渙散，彈盡糧絕。城池破碎，哀鴻遍野。
義父用劍尖撐在地麵上支著身體，鮮血染紅了他的鎧甲，周圍是秦國士兵橫七豎八層疊的屍體。肅殺的戾氣讓他的臉龐看上去威不可言。
可是我卻聞到了他身上死亡的氣息。他握著劍的手因為長時間的打鬥已經微微發抖。他已經沒有精力抵擋秦國剩餘的士兵了。
義父是蕭國的戰神，我跟義父打過的每一場仗，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蕭國有傳：夏侯渚軒在，蕭國在，夏侯渚軒亡，蕭國歿。
可是這一仗，我們敗了，敗得徹徹底底。在僅剩幾千精兵的時候，我就在義父眼裏看到了絕望。
秦國二皇子軒轅壽玉親征，戰神鎮遠大將軍查羅石附隨，領三十萬大軍，外加5萬禦林軍壓軸。
即使沒有秦國戰前軍心離反計，蕭國八萬將士，不敗也難。
我背抵著義父，擋住半邊臉的碎發已經被鮮血凝固，冷冰冰地貼在我的左臉上。有血透過右臉麵具的罅隙滲了進去，右臉一片燥熱。
義父偏過頭，沙啞著聲音問我：桬兒，你怕嗎？
我體力有些透支，握劍的手用力了幾分，深吸了一口氣，緩慢吐了出來，然後我笑了：我還沒見義父你這麼狼狽過。
義父使勁地咳了咳，像吃飯時吃到不幹淨的東西一樣隨意地吐了一口血，說：我從來不覺得我是神。
蕭國的最後一個士兵在我麵前倒下，一杆金槍刺穿了他的胸膛，在這紛亂躁動的戰場，我卻清晰地聽見了他胸腔被刺穿那一瞬間的猶如裂帛版的破裂聲。
那把金槍的主人有一雙狹長的眼睛。這樣的人下手一般都比較毒辣。他挑釁地看了我一眼，金槍從屍體中抽出，狠狠地紮在地上。
我看著倒下去的屍體，再看了看那雙狹長的雙眼，眯起了眼。然後麵無表情地睜開。
這就是戰爭，勝利者踩踏著失敗者的屍體稱王稱霸，耀武揚威。
秦國得獲全勝，軒轅壽玉領著一群人圍著我和義父。
義父向來忠肝義膽，誓與天下將士共存亡，突圍逃走是不大可能了，我正琢磨著他想法的時候。秦國二皇子從一群人中站了出來。
我依舊保持著警惕，背貼著義父，所以隻能聽見軒轅壽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夏侯將軍，久仰。威嚴得像是金鑾寶殿上不可一世的君王。
義父哼了一聲，呸了一口，說，秦國向來自恃國強兵壯，意圖吞並蕭國，陰狠狡詐，二皇子如今大獲全勝，又何必文縐縐起來了。
軒轅壽玉似乎並不在意義父的話，大笑了幾聲，說：夏侯將軍，秦國昌盛，一統天下是遲早的事情，你又何必負隅頑抗，落得如今地步，我也敬你是一條好漢，不如降了我大秦，我一定奏明父皇，加官進爵，地位定不比你現在差。
義父長歎一聲，越說越激動：我如今敗在你手裏，蕭國城破也不過彈指，我愧對列祖列宗，又有什麼顏麵麵對我死去的將士。
因為挨著義父，所以義父揮劍自刎的瞬間我就聽到長劍破風的聲音。條件反射回頭一擋，義父的劍就偏開了脖子。
我驚恐地叫了一聲義父。
而下一瞬間我和義父就被秦國的人點了穴道製住。
義父閉起眼睛，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要我降，癡人做夢。
我沒義父那麼忠誠為國。我是蕭國人，我也為蕭國打仗，可是並不代表我就會像義父一樣和蕭國共存亡。
所以我安靜地看著那些人往我和師傅身上綁鐵鏈，不求饒也不說話。
似乎秦國的二皇子才注意到了我，探究地看了看我，走到我麵前，指骨發力，捏起我下巴，說：你就是夏侯桬？
我抬起頭，迎著陽光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