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他走過去,往標著教室的兩間房門裏瞅了幾眼,果然是在上課呢,隻是每個教室內隻有那麼七八個人,合起來才十幾個學生。

他又往標著“辦公室”的房間走去,在門邊差點與一個出來的人碰個滿懷。不想定神一看,雙方都叫了起來:

“粹庵君!”

“睡民君!”

“哎呀,老同學!”

“老同學,哎呀!”

一個舉起拳頭捶對方的胸脯,一個用巴掌拍對方的肩膀。

兩個人正激動著,唐義精忽然想到什麼,連忙伸出一個手指頭在嘴唇邊,並“噓”了一聲,朝教室那邊努努嘴。睡民這才想起那邊正上課呢。

唐義精拉睡民進了辦公室。

很小的一間辦公室,卻擺了好幾張桌子。顯得很是擁擠。坐下了,唐義精興奮地說:“今天起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裏來了。”

睡民說:“聽說老同學辦了個美術學校,早就想來瞅瞅,一直沒得空閑。今天偷了個空,就尋過來了。好呀,真有你的,不聲不響竟辦起學來了。快說說,你這辦學的動機幾時有的。”

唐義精衿持地一笑,說:“說起來嘛,早在師校裏就有這個誌願,不過我不願把未做的事說在前麵。”

睡民說:“難怪,在師校時就見你整天都在讀藝術類的書,原來就是有這樣的打算。看不出,看不出呀!老同學,那時候,經常聽你談那知與行的理論,還以為那是書生意氣,沒料到,你做起事來,既有知的準備,又有行的步驟,腳踏實地,不尚空談,一步一個腳印,真讓人佩服、佩服呀!”

“老同學莫要見笑。你也看到了,這麼個學校,還很不像樣的、不像樣的。就是這個樣子,還多虧了蔣蘭圃、徐子衍、張夢生等先生的努力。特別是蔣蘭圃先生,那可是毀家辦學呀,我隻不過是出分力,做些事務罷了。所以,所以,還請老同學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唐義精說著,還真從幾張辦公桌上搬來幾本講義和繪畫範本,放在睡民麵前。睡民也就順手翻看起來。他所看到的,是有模有樣、一絲不苟、十分規範的教學大綱、教學計劃、教程和範本。睡民還看見辦公室的牆上,貼著課表、教師教研活動安排表,掛著的一塊小黑板上,用粉筆寫著一周校務活動安排。

牆上還掛著一麵鍾。唐義精與睡民聊著,不時地瞄瞄那鍾,後來又瞄過次鍾後,說聲,“下課時間到了,我得去打鈴。”他從自己的桌上拿起一個鈴,走到門口去,接著便響起了那“丁零丁零”的鈴聲。接著這本來顯得靜寂的一角開始有了噪雜之聲。

唐義精並沒有回到辦公室,噪雜之聲也隻延續了一會兒,接著是做操的口令聲。口令聲沒有了的時候,傳來的是唐義精的說話聲,說的是上周學校的情況:兩個班的同學到課的情況,上課的情況、交作業的情況,還有教室衛生的情況,等等。樣樣都有統計和數字,也有表揚和批評。他還聽出這位老同學在公眾場合講話不怎麼順暢,老是帶著“所以、所以”的口頭禪。他講了幾分鍾,便停了。接著又響起了噪雜聲。唐義精回到了辦公室,帶著歉意對睡民說:“讓你久等了。”

睡民卻笑了,說:“你這教務長還當得有模有樣哩!看不出你們這個學校,隻碟子般大,各官能倒都適當地發揮出它的效用。真虧了你呀,老同學!”

唐義精笑笑,說的還是那句話:“很不像樣的,很不像樣的。老同學莫要見笑。現在小了點,以後還要發展的。”

睡民接著問:“聽說你這學校是私立性質的,是麼?”

唐義精點點頭:“是的,是的。”

“那辦學的經費從哪裏來呢?”

“部分靠向學生收費,部分嘛,得想其他辦法,反正要靠自己解決。”

“除去向學生收費,經費缺口怕還很大吧?”

“很大,很大哩。”

“哪你們靠什麼辦法來彌補呢?”

“哦,啊……不瞞老同學你說,我們眼前的景況就很拮據。你看我們這場所,是租來的民房……私立辦學,很難哩。其他經費來源一點都沒有。辦法麼,還沒想出來。不過呢,辦法總會有的,總會有的。”

睡民聽他那麼說,在心裏一邊為老同學的辦學感到擔擾,一邊又為老同學那麼個茫然卻又自信的念頭感到好笑。

唐義精仿佛看出了老同學對自己的想法,他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又極認真地說:

“不管它,辦下去再說,天無絕人之路。我用畢生的時間和精力努力,來補救這缺陷,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