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出現在她的夢裏,說那樣的話,小時間,小時間,龍決早忘了這樣的稱呼,隻會喚她時小姐,為什麼還突然出現,現出那般令她困惑的笑。
時情不解,呆呆愣愣的靠在榻間,窗外還是未停的雨,思緒仍禁錮在已醒的夢裏,於異世,思及龍決的時候已少之又少,今夜這般夢魘算何?
古怪的留情夢?
嗬嗬,早已陌路仇敵的二人,談什麼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想此,不由自嘲的笑了笑,他們,就算未處異世,也早已是難回當初,何必再為一個莫須有的夢暗自傷神。
如此想,卻未能如此行,時情自顧穿上衣衫,繁瑣衣裙褪卻多半,隻擇少數疊於別樣衣襟,層複有加,深色,深色,疊之深色,好似暗夜裏的幽靈,一目而不清晰,門外的廊間放著一折折油紙傘,擇其一而撐起落於雨幕之中。
寂寥的夜。
澎湃的雨。
她就此任之而行走在萬物俱銷聲匿跡的宮廷路間,一人一傘外加那一場不止的雨,慢慢行,沾濕了繡花鞋也未理,就那般漫無目的,又恍若滿腹愁緒般,走啊走啊走。
“乍暖還輕冷,風雨晚來方定。庭軒寂寞近清明,殘花中酒,又是去年病。樓頭畫角風吹醒,入夜重門靜。那堪更是被明月,隔牆送過秋千影。”
忽至雨間落下一席昂亢,蹣跚步伐掀起雨溪層層迭起,似是敲起在鼓間的水花,嗆啷落地,濺起一片漣漪。而於目間,突現一人,衣衫明亮是為絳紫,束發盤起,眉目清晰,唇紅齒白,那副麵容,竟意外的熟悉。
“龍決?”時情微頓,撐傘的手驀然收緊,指骨漸攏,發白血色,卻於夜也不明。
“那堪更是被明月,隔牆送過……秋千影……”衣衫稍淩,步履踉蹌,醉意朦朧,口齒不清,詞句反複,垂眸直行,於時情走來。
雨似都靜,時情就那般佇立在路中,瞧那張熟悉的臉盛著一衫古衣,跌撞向她而來,輕惑的唇雖啟,卻難掩灼然眸光下的失望,二人漸近,三步兩步,甚是一步,幾近相碰。
忽,時情微錯,閃至一旁,任那衫背影匆踉而去。不是他,隻是相似容貌罷。
思及,唇邊緩緩扯笑,那般輕小彎彎似是對自己的嘲諷,本就持散心之況,而今又陷更深一層陰鬱,止下的腳忽轉,又如來時,歸至遠處,緩慢,遠遠。
這雨,下了整整兩日之久,那夜歸去,稍好的身又頓,夜間更是盛起了高燒,額間汗漬稍起,唇齒微喃,細小的聲音聽不真切是何。
身畔無人,鬼影後玄也未在,繁瑣床榻中就她一人,眠而不安。
“小姐,莫念,莫思,小荷在,小姐莫怕。”空曠間忽降一聲空靈,床間慢慢肆意起淺薄的光,似是從她身間溢出,卻又不像,隻那般慢慢的張揚擴實,一點點將時情,連至那雕花精致的床榻也一同籠下,漸漸不被人所示。
而中,悄盛一張臉龐,碩大卻半麵猙獰,眸間深光兩色,一黑一白,細嫩的小手慢慢撫上時情的臉頰,低聲呢喃道。
漸漸,薄霧緩降,一點點滲至於時情的身,而霧間的古怪臉龐卻漸漸消散,一點點虛薄,徒留那般柔情暖眸一直注視,直至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