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朵兒最終空著肚子睡過去。她完全確定,東之月是整個西冥最狠心的漢子。
醒來時,她發現一件奇特的事。
她仍舊記得自己做過對不起東之月的事,也記得蘇翊現在被禁在東之月的刑牢裏,生不如死。但及至那件事本身,她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她當時把東之月的秘密告訴蘇翊,但那秘密是什麼呢?好像跟空山落鬆有關,但到底是什麼呢?
真奇怪,想來想去也沒有頭緒,自己這是癡呆了?
揉著腦子時,就見侍女掀開簾子進入,柔聲關照,尊上喚她過去吃早飯。
等等,簾子?
若蘭殿的門怎麼變成簾子了?
桉朵兒快速環顧一圈,驚訝地意識到,自己在睡夢中被人帶出若蘭殿,說不定已經出了三元之城。
是了,東之月說過,今日帶她去醇和垣殿。
關鍵是,若在去往醇和垣殿的途中,那她不是該在靈物背上?但看四周,平平展展一間房,布置得也別致,除了狹小一點,真與房舍別無兩樣。
桉朵兒再發會兒呆,終於一拍腦子,悟出個所以然來。
這大概是飛寰。必定是飛寰。
飛寰,是西冥的另一種代步工具,形態與凡世的戰船差不多,體型當然要大出許多。及至速度,那都是追風溯影,倏電難及。
她隻是想不通,東之月沒事兒整忒大排場,有什麼敗家的理由。
掀開簾子邁出去,桉朵兒不禁眯起眼。
視野裏隻有流霞水雲浩瀚無垠,龐大船體隱在金紅天光中,遨遊於廣漠穹宇。遠處數丈一隔,竟還錯落行駛好幾艘相同的船體。
足下甲板泛著銀色淡輝,看似縹緲無形,踏空而立。桉朵兒瞪著遠處的飛寰,心裏湧起一重接一重的疑惑。
東之月這是要整哪樣?
桉朵兒繞著雕梁畫棟、盤旋回繞的廊道,跟著侍女前行。邊走,腦子裏就忍不住想蘇翊的事。
她必須救出蘇翊。
暻和給她的辦法,是唯一的出路。
“小姐可以拿到一種藥,也隻有那種藥能瞞過尊上。蘇公子服下那種藥後,會氣息脈搏皆湮滅,與死人無疑。不過,整個西冥,隻有醇和垣殿的青鸞尊上,有這種名‘蛛絲’的藥。”
她要去找青鸞。
想到此,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並再次意識到自己刻下的處境。她仍舊是獨自掙紮於孤島。東之月不會同情她,更不會幫她。
心中陰暗時,侍女在某一扇小竹門前頓足,對著桉朵兒微微點頭,便退了下去。
竹門半掩的小屋,有點像山澗竹軒,甚是靜謐風雅。
桉朵兒聽見門內傳來的小聲說笑聲,心裏動了又動,抽搐了又抽搐。
推門,不出所料,她看見一張牡丹花般明豔的臉,將窗外流霞都牽出重重綻放的璀璨之意。
東之月和靜淞看她進來,都投以微笑友好的目光。
這麼長時間,桉朵兒絕口不提靜淞將她退下懸崖的事,是因為她相信,東之月會還她一個公道。
這會兒,麵對與東之月談笑風生的靜淞,桉朵兒突然意識到一個奇怪的問題。其實這問題一直在她心底存在,隻是被她用各種綺思掩蓋住,就變得跟不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