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核桃那日帶小美女遊泳,讓小美女眉開眼笑。核桃的水性確實比鯽魚還鯽魚。
如果不是在遊泳快要結束時,遇見幾條真的鯽魚的話,那應該算完美的一天。
核桃推著小美女出水,馬上要上岸時,突然看見幾條肥大的鯽魚從身前遊過。
核桃這輩子最珍愛的美食之一,就是烤鯽魚。
他想,遊了這麼久,小美女肯定餓壞了。
於是,他不眨眼地捉了一溜鯽魚,生火,烤得外焦裏嫩,引得小美女口水直流。
然後,他激動地、虔誠地、愛憐地、慷慨地扯了一大塊烤鯽魚肉,塞進小美女的嘴裏。看小美女嚼得小臉血紅,似哭非哭,似咳非咳,鼻子眼睛擠成一團,核桃對自己的手藝恨不能頂禮膜拜。當他吃到至尊美食時,就是這副表情。歡天喜地中,急忙又扯了一塊塞進小美女嘴裏。
當天,韶華宮的醫師們從晌午忙活到傍晚。要把成串的魚刺從一個小娃娃嘴裏和喉嚨裏挑出來,是一件非常艱辛的事。還要兼顧小娃娃失控的情緒。
小美女從周歲之後就有了個毛病,一看見鯽魚就渾身發濕疹,這輩子再也沒被治好過。
桉朵兒作為這件事的第二罪人,自責欲死。小美女脫險之後,她空落落地走在藥閣旁的林蔭小徑,邊走邊悔恨地落眼淚。
冷不丁,腳下一虛浮,天地山川瞬間混為一談,沸水活魚似的在眼前翻騰跳躍,攪起浩大波紋一圈圈擴開。一時隙中駒石中火,虛幻之感溢滿心胸和頭腦。
桉朵兒這虛浮一步,真不知跨向何處。
待眼前平靜下來時,桉朵兒驚訝地發現,自己竟身處荒郊野外,也不知是韶華宮的哪個偏僻角落。樹叢疏闊,遠山悠長,曠原中白石兀立,寒潭上空白霧繚繞,偶爾透出水鳥劃過的痕跡。
桉朵兒心頭重重一抽搐,便是巨浪咆哮而起,卷得魂魄四分五裂。
她定定看著前方不遠處,灌木旁的草叢中,盤膝而坐的玄色鬥篷人影。
風帽掩住臉,隻餘烏發從風帽之下流水般垂墮而下。
那人影一動不動,看似正修煉什麼深不可測的術法,沉醉不知歸路。
桉朵兒的眼角開始發脹、發酸,最終刺痛一綻開,變成撕裂般的劇痛。她甚至能感覺皮肉撕裂後的血珠子順著臉龐簌簌滑落。
腳下有千斤重,桉朵兒呆立在原地,渾身篩糠似的發抖。
“咳,咳咳,咳……”那人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直咳到身子佝僂如蝦,又倒地抽搐成一團,甚至還噴了幾口老血。
“咳,咳咳……”那人影邊咳邊斷斷續續地掙紮:“你!都是你!”
他對她嘶吼:“都是你!都是你!”
桉朵兒終於伸出雙手,死死捂住嘴,手心頃刻淋漓一片。
那人影仍在發怒:“我修煉的這天地乾坤二百五大法,最忌有人打擾。你不請自來,擾了我的清修,現在走火入魔,你說怎麼辦好!怎麼辦好!”
桉朵兒壓抑了一陣,終於受不住,一撒開手,嚎哭聲便直衝雲霄,在山巒間掀起生生不息的回唱。
桉朵兒衝了過去。
然後,對著地上抽搐的人影,狠狠一腳踹過去。
那人發出怒不可歇的慘叫:“你擾了我的修煉,害我不人不鬼,反倒惡人先動腳。你什麼道理!跟我去見官!”
桉朵兒又是一腳踹過去。
接下來就收勢不住。桉朵兒的玉足暴雨般灑落在鬥篷男身上,將他滋潤得蓬勃茁壯。桉朵兒邊踹邊哭喊:“我讓你二百五,我讓你見官,我讓你修煉,我……我讓你忘記我……”
她哭得力氣一虛脫,腳下就頓了一瞬。趁著那一頓之勢,腰上冷不丁被一股力量一繞,極其柔軟,隻如河水環腰流淌,桉朵兒卻無可挽回地向前撲倒,倒在鬥篷男身上。
鬥篷男靈活地一個翻轉,便將桉朵兒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