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頓時引起全場騷動,要知道這些人之所以落草為寇,多半都是被官府所逼,若不是被那些苛捐雜稅逼得走投無路,他們也不會淪落上山當土匪,因此他們從骨子裏恨透了那些當官吃皇糧的,在他們看來,這世上無官不貪,很難找出幾個辦實事的。
蕭風臉色一沉,轉而又恢複了笑臉,笑著道:“兄弟,我知道你是怕我們有危險,可你也沒必要編出這麼謊言啊,嗬嗬,你是不知道,咱手下的這些弟兄哪個身上沒有被官兵抽過的鞭印,這些當官的明著是打著替朝廷辦事,實則是在為自己中飽私囊,像這種貪官汙吏,見一個就要殺一個。”
方洋正要開口,采荷不以為然的道:“誰騙你們了,方大人可是當今的新科狀元,現如今已被皇上任命為翰林院編修,便是朝廷命官,你們要劫皇糧,不是讓大人為難嗎?”
蕭風的臉色霎時變了下來,他這一生最恨的就是當官的,卻沒想到自己最器重的朋友竟是官府中人,他瞅了瞅麵不改色的方洋,又瞧了瞧周圍所有人憤怒的目光,當下決定道:“來人,給我將這個狗官抓起來。”
蕭炎趕忙道:“大哥,這世上當官的有不少,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想的那樣,小弟鬥膽,就憑方兄弟剛剛的舉動,斷然不會與那些狗輩一流,還請大哥三思。”
“是啊,大哥。”候魁這輩子沒服過幾個人,除去蕭家兄弟外,方洋是他有目共睹的英雄人物,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他都會一如既往的尊重他。
“都別再說了,誰要是再敢求情,我就先殺了他。”話音未落,蕭風已然拔出大刀,唰的一聲橫架在方洋的脖頸處,周圍人嚇了一跳,孰知蕭風說話辦事向來是說一不二,土匪們心裏都在暗暗琢磨著,看來這位方大人今天終究難逃一死。
方洋感受到刀尖傳來的那股冰冷的殺氣,卻絲毫不為所懼,冷笑道:“大當家既然這麼喜歡衝動,那就動手吧。”
蕭風見他坦然自若,狐疑道:“你當真不怕死?”
“當然怕,但如果能用我的死來換取蕭大當家的良知的話,方某死得其所。”
“何為良知?”
“良知就是不會隻看眼前利益,而視眾兄弟性命如草芥。”方洋注意到對方臉色上的微妙變化,補充道:“倘若大當家的一意孤行,置臥龍山寨兩百號弟兄的生命於不顧的話,那麼請恕小弟直言,你根本就不配坐這頭一把交椅。”
這句話無疑又將話題推向了高潮,在場三十幾個堂主不禁麵麵相覷,方才見蕭風一直沒動手,他們都為方洋鬆了口氣,此刻聽到方洋說出那番話,根本就是自己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就連蕭炎、候魁兩人都為之捏了把冷汗,趕緊朝他眨眨眼睛,示意讓他向大當家道歉,或許還能免於一死。
整個大廳頓時鴉雀無聲,人們甚至都能聞到駭人的殺氣,蕭風雙目橫掃四周,忽地哈哈大笑起來,收刀而立,麵帶欣賞之色道:“好,我蕭風這輩子混了三十多年,從來就沒有人敢和我這麼說話,你方洋是第一個,就衝方兄弟剛才的那番話,你這個朋友蕭某我交定了,猴子,備酒,今日我要與方兄弟痛痛快快的喝上幾碗。”
候魁以為自己聽錯了,悄悄問道:“大哥,您不記恨方兄弟的身份了?”
蕭風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我說你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囉嗦啊?我讓你備酒就備酒。”
候魁欣喜答了聲,轉頭出去抱了壇酒來,蕭風豪氣衝天,拿起酒壇連倒四大碗,蕭炎、候魁也一起算上,四人連喝三大碗,蕭風用袖子抹去嘴邊的酒水,酣暢淋漓道:“喝了這晚酒,今後大家都是弟兄,方才都怪我太魯莽,老二和猴子說的對,當官的也有好人,就像方兄弟這樣。”
頓了頓,他忽然沉著臉色,懷疑道:“我說兄弟,咱們臥龍山有二百號弟兄,咱們本來幹得都不是什麼光彩的行當,如果再遇不到大財主,我們可真得餓死了。”
在場人紛紛點頭稱是,做土匪的不打劫,太陽都要從西邊出來了,臥龍山好不容易等來一隻大肥羊,如果不宰他一宰,大家夥心裏頭都不舒服。
方洋聽到許多人在那裏哎聲歎氣,微微笑道:“大哥,兄弟我心裏清楚,兄弟們都靠這個行當吃飯,如果斷了財路,大家夥兒勢必會空著肚子,隻是打家劫舍始終不是長久之計,何況老百姓的日子本來都不好過……”
他還未說完,蕭炎連忙道:“兄弟你放心,我們平常劫的都是那些盤剝老百姓的貪官汙吏,從不騷擾百姓。”
“那也不行,你們劫的雖是貪官,可他們畢竟是朝廷任命到地方的官員,你們與他們為敵便是間接與朝廷做對,將來若是他們告上朝廷,派來大軍前來圍剿你們,到那時你們又該何去何從?難不成用這兩百號弟兄去與千軍萬馬對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