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清明節,王大虎在老娘的一再催促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來給他死去的老爹燒紙。
王大虎在他爹墳前的西南方用腳畫了一個圈,其他地方都閉合,隻有在靠近他爹墳前的方向處留了一個小門,畫圈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其他的鬼來搶錢,這是本地的老傳統。
王大虎把紙錢放到圈裏來燒,一邊燒紙一邊抱怨:“爹,你看張奎他爹,臨死時撇下了萬貫家產,張奎不愁吃不愁穿,天天開寶馬,喝茅台,老婆明的暗的有五六個,你倒好,臨走時,就給我撇了一間破瓦房,害得我到現在也沒找到媳婦。死前你沒本事,死後你倒是保佑保佑我啊,讓我也發筆小財什麼的……”剛說到這裏,風一吹,火苗“騰”就躥了上來,王大虎沒提防,手被明火燒了一下,疼得他直咧嘴,他站起身跺著腳說:“爹,如果你還不保佑我,明年我就不給你送錢了。”
話音還沒落地,背後卻傳來了一陣陰沉沉的笑聲,那笑聲冰冷冰冷的,不帶一點人氣,王大虎渾身的雞皮疙瘩立馬就起來了,他瞪著驚恐的雙眼一扭頭,發現身後站著一個頭戴黑帽,身穿黑衣黑褲,腳蹬黑麻鞋的老頭,他左胸的衣服上繡著一個可怕的骷髏頭,右胸的衣服上繡著一個十字架。
王大虎拍拍胸口,喘了口氣問:“你是哪裏來的教父?嚇我一跳!”
黑老頭用陰森森的鷹眼看了他一下,糾正著說:“我不是教父,我是黑心鬼醫。前來和你談一樁生意,這生意隻要成功了,包你能發大財。”
一聽說能發財,王大虎頓時來了精神,那個可怕的黑老頭在他眼裏也變得可愛起來,他急不可耐地問:“什麼生意?隻要能發財,啥生意我都幹。”
黑老頭“嘿嘿”笑了幾聲,冷冷地說:“出賣你的健康。”
“什麼?賣健康?健康怎麼賣?”王大虎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稀罕生意,就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用一個發財的金點子買你五年陽壽,保證能讓你發大財,就像張奎一樣。”
“能像張奎一樣?”王大虎激動得兩眼放光,那樣的生活他願意拿命來換,而現在隻要五年陽壽,他要是能活八十,還有五十多年的福可享啊,太便宜了。他當即和黑老頭簽下了買賣合同,黑老頭說:“我偷偷地看過生死簿,你娘的壽命也就這幾天了,到時候,你隻要如此這般……”
聽了黑老頭的金點子,王大虎滿臉狐疑,黑老頭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慮,拍著他的肩膀說:“放心吧,張奎也是這樣幹的,給你母親辦完後事後,可以來這裏找我,我就住在左邊那個鬼廟裏。”
一聽說張奎也是這樣發財的,王大虎就把心放到了肚子裏,樂嗬嗬地回去了。
果不其然,剛過了兩天,王大虎的母親就病倒了,這下子可病得不輕,整個人昏迷不醒。王大虎急忙把老娘送到鄉衛生院,鄉衛生院的醫療條件有限,根本查不出王大娘得了什麼病,害怕鬧出人命,就讓他趕快轉到縣醫院去。
到了縣醫院,大夫拍了片子,驗了血,說她母親是胃癌晚期,已經沒有手術的必要了,最多隻能活一天了。
王大虎信不過,又拉著母親到了省城,省城的大夫也是這樣說。王大虎徹底死了心,他趴在母親的病床前,一步也不肯離開。
到了晚上十二點,王大娘突然睜開了雙眼,喘息著說:“兒啊,我,我不行了,你,你要照顧好自己……”王大虎緊握著母親的手說:“媽,你要堅持住,一定要堅持到天明啊。”王大娘無力地搖了搖頭,又昏迷過去了。
王大虎就跑到大夫跟前哭著乞求,讓大夫用最好的藥,能讓母親多活一秒就多活一秒,最好能堅持到天亮雞叫。
大夫奇怪地問:“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到天亮?”
王大虎哽咽著說:“母親想吃老家的蒸柳芽,我得趕回去弄,來回得幾個小時,正好是天亮,請大夫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大夫被他的一片孝心感動了,說醫院從美國新進了一種藥,叫做雷帕黴素,據說有延長生命的奇效,可副作用也不小,醫院一直沒有用過,你要同意,就讓你母親試試。
王大虎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並當場寫下了保證書。醫生就拿著這個保證書找院長,經過緊急磋商,大家都同意給王大娘注射這種奇藥。
在醫院的全力搶救下,王大娘一直掙紮到天亮才咽氣。王大娘一死,王大虎就幹嚎著從門外跑了過來,他根本就沒有回家摘柳芽,一直在外麵關注著母親的動靜。在病房內,王大虎磕一個頭,喊一聲娘,不一會兒,頭上就起了兩個大血泡。
醫院的人都被他的孝心所感動,拉起他安慰著說:“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順變,快把你母親的後事辦了吧。”
王大虎謝過了大夫就把母親拉到了火葬場,然後捧著骨灰回了家,把母親風風光光地下葬了。
做完這些事,王大虎就急不可耐地來到鬼廟找到了黑老頭。黑老頭一見麵就伸出大拇指誇他幹得好。王大虎不解地問:“為什麼一定要讓我母親熬到天明才死呢?”黑老頭“嘿嘿”笑著說:“你懂什麼?人要是半夜死了,他就有充足的時間把他生前發過的財和沒發過的財全帶走,到陰間給兒孫買健康,而要是天亮死,他就沒時間管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