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東段的低矮山嶺並不是上好的風水寶穴,漫山遍野的柿子樹和野酸棗倒是長勢旺盛,雖然看上去沒熟,但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壓得枝頭彎了腰的累累碩果,看上去還是非常令人眼饞。
隊伍中一個年輕的楚家人看得眼熱,忍不住摘了一個咬一口,然後立刻“呸呸呸”一陣狂吐,滿臉的後悔莫及。
眾人都笑,楚浚鍾回頭看明白情況也忍俊不禁,笑罵道:“寧鶴!多大人了怎麼什麼東西都想嚐嚐?胡鬧!”
楚寧鶴幹笑,很孩子氣的撓撓頭。這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我們這一次的隊伍總共六人,我、阿全、楚浚鍾、楚寧鶴還有另外兩個楚姓年輕人,他的年紀最小,說話動作間還帶著些孩子氣,看上去像個沒長大的半大小子。我想楚家應該是個比較溫情的家族,因為一路上其他人都對楚寧鶴多有照顧,兄長對弟弟一樣的關懷,我能明顯感覺到。
這種感覺讓我恍惚,血親之間自然而然的親近與關懷,這種感覺對我而言陌生卻也熟悉,十四歲之後父母消失同時帶走了所謂的溫情。還記得那年,我一個人站在父母的靈堂上時才驚覺,從小到大,我從沒有見到過任何叔伯姑嫂一類的親人,也沒有爺爺奶奶,但我當時的心情是麻木的,或許是過分的悲傷讓我變得感覺遲鈍了。
沒有就沒有吧,又有什麼呢?我記得,十四歲那年我跪在父母靈前,一個人燒了一夜的紙錢,隻覺得靈堂好大,白色的綢布在燭火下好生紮眼,明明天氣不涼,可我卻覺得有點冷,很冷,五髒六腑都被凍住了。
被楚家人勾起了往事的回憶,我的腳步也慢了,突然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我回過神轉頭,正看到阿全擔心的眼神。
阿全看出了我的不對勁,捏了捏我的肩膀:“朔哥?”
“朔兄弟怎麼了?”
楚浚鍾也在前麵問我。
我回頭笑笑,很快把回憶收起來,恢複了平時的模樣:“沒事。”
“朔兄弟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可千萬要說啊。”楚浚鍾又關心了一句,算是表達一下關心。我本就沒什麼問題,於是點頭表示感謝。
這裏山坡不是很陡,所以爬起來並不難,楚浚鍾拿著地圖在前麵帶路,這張地圖就是我在暗格中找到的那張,帶有古楚文字當注釋的終南山地圖,楚浚鍾翻譯了那些注釋,參照過去與現在終南山變化的部分,把路線標在了一張衛星地圖上。
走著走著,我忽然察覺不對,心中一動,我立刻招呼眾人停了下來。這是我多次下鬥鍛煉出來的第六感,我一向很相信我的感覺,它曾經救過我好幾條命。
而且我知道我們遇見的是什麼。
“有沒有覺得,這裏有些奇怪?”
奇怪?
眾人皆是一愣。
眾人聽到我的話都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風吹過墜滿柿子的樹枝,樹葉晃動引起一陣沙沙輕響,一陣細細碎語般的聲音隨著風聲忽遠忽近,一瞬間,原本郊遊一般的氛圍變成了惡鬼來襲的前奏,楚寧鶴年紀小,忍不住低聲開口:“什,什麼東西?”
“噓~”我豎起食指放在唇前,微微勾起唇角,“聽,它在說話。”
忽遠忽近的絮語聲像是聽到了我的聲音猛地放大,就像是正在遠處說話的人突然衝到了你的麵前,楚寧鶴大叫一聲,幾乎同時我拔出軍刀mark vi順勢往上一撩,絮語聲立刻亂了,聽起來帶著尖叫的味道迅速往遠處退去,我絲毫不掩飾興奮的心情,當先跟著往絮語聲逃離的方向奔去:“快!跟上!我們找到正主了!”
阿全和楚浚鍾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但兩人反應卻截然相反,阿全二話不說拔了刀就跟著我往前衝,楚浚鍾則變了顏色衝我大喊:“朔兄弟!那是護墓言靈啊!你幹什麼!”
我當然知道那是護墓言靈!不然我追它做甚?對於楚浚鍾的焦急擔心我表示無語,但護墓言靈的速度非常快,我沒有時間跟他解釋,索性一聲大喝:“信我就來,怕死就別跟!”
我沒有再去管楚浚鍾的反應,緊緊跟著那尖叫一樣的絮語聲往前狂奔,阿全手腳利索,一邊跑還一邊從包裏翻出準備好的墨線,護墓言靈這東西我們遇到太多了,所以他翻包找墨線的動作無比熟練,順便還招呼我一句:“朔哥,老樣子?”
我應一聲:“跟上,媽的這一隻速度可真快!”
護墓言靈,顧名思義是墓主留下護墓的陰靈,之所以被稱為“言靈”,是因為她的出現總會帶來像剛才那樣,細細碎語一樣的聲音,這就是走夜路或者在荒郊野外露營時會碰到的鬼說話。一般情況下,荒郊野嶺的突然聽到這種聲音,你基本就可以確定附近一定有一座古墓,而且年份不短。
而且護墓言靈還有一個特性,畢竟是沒有多少神誌的存在,一旦受傷就會本能地想要逃回墓穴,剛才我那一刀砍得結實,而且事先在刀刃上抹過一層公雞血,這一隻護墓言靈絕對被傷到了,現在正趕著要逃回墓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