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工廠的大門(12)(1 / 3)

我是髙級職員,我的工資是年薪製,多少有董事會來決定,用不著你操心。老肖說到這輕蔑地看了一眼老莫,停頓了一下又說,改革總是會犧牲一部分人利益的,我們要顧全大局,不要為自己的利益斤斤計較。

你這叫什麼道理?老莫火往上撞,他向前跨了一步,指著老肖的鼻子說,犧牲利益的為什麼總是我們工人,而不是你們呢?

你說話給我客氣點!老肖怒從心起,在公司裏還沒有人跟他這樣講話,他有些受不住了,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過桌子就向老莫的跟前湊。老莫也是個火暴脾氣,寸步不讓地也往前湊,當兩個人距離不到一臂遠的時候,老莫伸手推了一下老肖的胸脯,老肖哪吃過這個虧,揮手就打了老莫一拳。這一拳如行雲流水,出手得極為流暢,正打在老莫的下頜上。老莫沒想到老肖敢動手,毫無防範,一下子就被打了個倒仰。老莫爬起來就要和老肖拚命,有人拉住他說,你別還手,還手就沒理了,老總打工人,我們不會饒他。公司解決不了,我們就找別的解決問題的地方去。

對,咱找總工會,找勞動仲裁委員會。有人呼應道。

這夥人的情緒立即就被調動起來,他們義憤填膺,掉轉身,走出老肖的辦公室,走出辦公大樓,走出廠區,去市總工會告狀去了。老肖戳在原地發了好一陣呆,剛才出手是他自己也沒有預料到的,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說心裏沒慌是騙不了人的。

此時葛誌勇在幹什麼?在這個陽光不錯的下午,他正在和呂曉妮第一次上床。由於連日來葛誌勇一直心情不好,這天中午吃完飯他就獨自一個人出來散步,剛在公司院牆外的土路上走出幾十米,呂曉妮的電話就打來了。呂曉妮問他在做什麼,他說沒做什麼,不過是在一個人散步。呂曉妮說一個男人獨自散步一定是心情糟糕到了極點,這樣吧,你到我家來,我陪你聊一聊,也許你的心情就會陰轉晴了。

葛誌勇握著手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呂曉妮話說到這份上其實已經把意思點明了,呂曉妮離婚後一直獨居,如果他去了,他當然猜得到會發生什麼事情的。

怎麼,你不敢來?呂曉妮說。

我不敢?葛誌勇說,我怎麼會不敢呢!

呂曉妮的家雖然住在市內,但打車去半小時也足夠了。半個小時之後,葛誌勇就已經坐到了呂曉妮家的沙發上。從客廳的沙發上可以看見臥室裏的一切,葛誌勇注意到那張雙人床,床上有些亂,被好像都沒有疊,但房間裏其他的東西卻都擺放有序,十分的整潔。這就使床上的亂顯得像是故意製造的了。

當老總也不是什麼都好,你必須要做許多違心的事。葛誌勇說。

葛誌勇本想向呂曉妮倒一些苦水,這樣自己也許會好受點,但呂曉妮隻是淺淺一笑,沒接這個荏兒。葛誌勇發現有一絲很好看的桃紅色正掛在呂曉妮的臉上。

你好像在看我那張床?呂曉妮的話裏明顯帶有一種挑逗的意味。

這張床的確讓人想入非非。葛誌勇回應道。

是嗎?呂曉妮放輕聲音說,躺上去試一試感覺會更與眾不同。

葛誌勇是沒有理由不試的,接下來,他們就上了床。對於葛誌勇的出軌,我們大都懷著一顆寬容的心,盡管有時我們也不免拿他的風流韻事開開玩笑,或小小地抨擊一下,但我們都清楚,作為一個企業老總,在這樣一個充滿誘惑的時代裏,生活上出一點點軌是算不得什麼事的。我們彼此都自問過自己,如果我是葛誌勇,會不會從呂曉妮的床邊逃開呢?我們逃不開,葛誌勇就有他逃不開的理由了。

從床上爬起來後,葛誌勇在衛生間裏照了照鏡子。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久沒照鏡子了,鏡子中那張男人的臉似乎陌生了一些,他瘦了,五官的棱角更加分明了,眉宇間顯然多了一種東西,說是自信也好,說是趾高氣揚也好,都不能算是多餘或者過分。一個大企業的老總,缺了這股神氣也就不像一個老總了。

葛誌勇從衛生間一出來就接到了安林的電話報告,他顯然不能再待下去了,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趕緊和呂曉妮告別了。

回去的路上,葛誌勇最初的感覺隻有憤慨。他的怒火不是衝著鬧事的老莫,而是衝著打人的老肖,你老肖身為副總怎麼能動手打工人呢?就是老莫有一百個不對你也不該出此下策呀?無論從公從私,葛誌勇的內心都是傾向於老莫和工人的,他甚至此時還想起了以往和老肖之間許多不愉快的事情,他對老肖的霸道作風再了解不過了,他真想好好整治他一番。

但是,到公司後葛誌勇的想法又改變了。他想如果自己站在老莫和工人們的立場上,那就等於自己在和自己鬥爭,降工資還怎麼進行下去?隻要還想做老總,就不能從自己的本意出發,也就是說不能僅僅憑著良心辦事。這樣一想,他很快就有了新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