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壞。魯達繼續說,廠裏最近要購進一批大口徑的管子,用於汽、水、油管路的更新。劉雪知道這批管子的質量有問題,但又苦於拿不出證明材料。她跟黃總反映過這件事,黃總答應在進貨之前對這種管進行高溫高壓的極限試驗。現在樣管已運抵到廠,就擱在實驗現場的地麵上呢。劉雪要我做的,是用銳器在樣管上打出一個小眼兒來,這個眼兒不要打透,要打得有分寸,要讓它在做試驗的時候自己崩開。這樣一來,廠子就沒理由進這批劣貨了。
為什麼這樣做,既然是試驗,就要看真實的試驗結果呀?我說。
劉雪說她十分清楚這批管的底細,它的質量是可以打擦邊球的,就是說試驗的時候能挺過去,若幹年後它就現原形了。魯達激動地說,她哥哥劉剛就是這種貨色的犧牲品,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貨色繼續能夠進廠,怎麼能夠讓她哥哥那樣的悲劇繼續重演呢!
可這的確是一種破壞行為呀!我說。
劉雪說這是一種善意的破壞。魯達說。
我說你答應了。
魯達說我不但答應了,還說要請你幫我,因為做這件事,一個人恐怕不夠。
我說你憑什麼認定我能幫你。
魯達說憑你也是個有正義感的漢子,憑你也愛過劉雪。
我把目光拋向窗外,我看見冷落而又淒清的街麵上亮晶晶的,像鋪了一層雪。而我知道天其實並未下雪。
在一個天空真正飄雪的晚上,劉雪把魯達叫到了自己的宿舍。魯達一推開門就聞到了一股酒菜的香味,在那張熟悉的小飯桌上,冒著熱氣的飯菜像一堆供品一樣擺放得十分整齊。而劉雪坐在那裏,正用一副虔誠的樣子盯著桌子發呆。
魯達脫掉外衣後坐到劉雪的對麵。劉雪的眼光如水一樣傾瀉到他的臉上,他感到涼絲絲的,他的確有了一種流水拂過麵類的感覺。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各自拿起了酒杯。
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魯達輕聲問。
是特殊的日子。劉雪說,今天樣管做超髙壓試驗的時候果然漏了,公司有了不接受這批貨的充足理由,也就是說這批劣貨不能進廠了。我知道這是你的功勞,我很感激你,假如工人們知道真相的話,也會像我一樣感激你的。
魯達沒有吭聲,他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一種什麼滋味。
還有,今天是我哥哥的祭日。劉雪又說。
魯達這才發現桌子的另一角還有一個斟滿了酒的酒杯,他知道那是劉雪為她哥哥準備的。
我今天真的是又難過又高興。劉雪說罷一揚脖把杯中酒幹了,魯達發現她的身子抖動了幾下,幾顆豆大的淚珠從她的眼睛裏滾落到杯裏。
魯達也一揚脖,把杯中酒幹了。
我們巳經好四年了吧?劉雪抹幹眼淚問道。
是四年了。魯達說。
我知道我欠你的。劉雪又說。
不要這樣說。魯達說。
也許,我們早該結婚了。劉雪說。
應該的事情多著呢,我們沒必要抱怨。魯達說。
劉雪又幹了一杯酒,然後說了一句令魯達十分驚訝的話,她說今晚我要把自己連本帶利償還給你。
就在魯達處於驚訝狀態的時候,劉雪起身輕輕地卸去自己的衣服。也許由於激動,也許是因為天冷,她美麗的肉體不停地抖動著。她慢慢地走近魯達,伸手把他從座位上拽起來,然後掉轉身去,就這樣牽著他一步一步走向床鋪。起初魯達還有些遲鈍,他盯著劉雪冰淩一樣通明透亮的肉體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是劉雪自己躺下去的,直到冰淩融化,彙成了一條小河,魯達才不顧一切地跳進去,瘋狂地遊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