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陽台上的鳥(1 / 2)

大哥家的樓房掩映在一片林蔭之中,林中間或幾棵白楊,清一色榆樹。榆樹看上去都有些年頭,枝繁葉茂、葳蕤蔥鬱,於是就成了鳥的棲息地,嘰嘰喳喳,飛進飛出,極富情趣。

第一次到大哥家的新居,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站在五樓陽台上,伸手就能觸到樹上的榆錢。記得小時候吃不飽肚子,一到樹上綴滿了新綠的榆錢,我們就像靈巧的猴子,從這棵樹上下來,又爬到另一棵樹上。捋一把榆錢裝進挎兜,再捋一把塞進嘴裏,等回到家的時候,挎兜塞得鼓囊囊的,嘴也糊得髒兮兮的。

觸景生情,不由得感慨往事不堪回首。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頭頂上突然傳來鳥的叫聲。我不由抬頭尋聲仰望,就看到一隻小鳥棲落在高高的樹枝上,亮開歌喉,情不自禁地歌唱著。鳥的腹部是鵝黃色的,聲音婉轉悠揚,尤其是每次叫到最後,都有鈴鐺一樣清脆的回音。

因為畢竟是在農村長大,孩提時代都有一段掏鳥窩的經曆,見過的鳥自然多了。有些鳥雖說叫不上學名,但我們都給起了名字,像“大頭郎”“竄樹林”“包包吃”什麼的,很是形象,一說都知道。

不過頭上這隻鳥,我還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從顏色上看有點像早先的“黃喇叭”,可聽聲音卻又不是。我就有些納悶,於是回到客廳向大哥求教。大哥就咧嘴一笑,說這種鳥以前他也不曾見過,說不定是誰家的寵物鳥沒有看好,飛了出來。“叫不上名字的鳥多了,不一定都是別人家飛出來的。既然聲音像鈴鐺一樣,就叫‘黃鈴鐺’不行嗎?”這時,做完禮拜的嶽母從裏屋出來,一邊掐著“泰斯比哈”(念珠),一邊開玩笑說。聽嶽母這麼一說,我和大哥都覺得很是貼切,就笑著點頭稱是,便以“黃鈴鐺”來指代樹上的小鳥。

大哥家的客廳和陽台相連,中間用玻璃隔擋分開,隻要回頭一望,陽台上的一切盡收眼底。時隔不久,就發現“黃鈴鐺”停止歌唱,由樹枝飛落到陽台的台沿上。很快,就又有幾隻尾隨而至。這才看得一清二楚,一律都是灰翅膀,黃肚子,而鳥喙和鳥爪子則是紅色的。來來回回在陽台沿上跳躍著,追逐著,突然躥過來一隻鴿子,便撲棱雙翅“嗖”的一聲驚飛了。

這種鴿子我再熟悉不過了,除了脖子和尾巴是褐紅色,其餘都是一素白,人稱“旦布代爾”,是家鴿中最常見的一種。鴿子在不停咕咕叫的同時,旁若無人地啄食陽台沿上的食物,等嗉子鼓成一個明顯的疙瘩之後,這才跳到陽台地麵,低頭將喙伸進一個水盆,然後仰首伸直脖子讓水流進肚子。這樣反複若幹次數,才算吃飽喝足,複又躍上台沿,梳理梳理羽毛,稍稍打個盹,不慌不忙地飛走了。

我這才弄明白,原來見有鳥雀光臨陽台,平日工夫大嫂就有意將剩飯剩菜放在台沿上。久而久之,鳥兒們摸著了門道,捷足先登、不請自來。後來大嫂就慢慢和這些精靈有了感情,索性連飲用水都提供上了,如果哪天陽台上少了幾隻鳥,嘴上就念叨個沒完。

後來再到大哥家,我就特別留意陽台上的變化,看是不是有新的鳥兒造訪。很快,就有一隻藍白相間的小鳥撞入我的視野。長長的尾巴,長長的喙,尤其是啄一口食,尾巴就迅速點一下的樣子,馬上讓人回想起兒時在河邊嬉戲的情景。那時候我們經常在河邊碰上這種鳥,就這樣尾巴一點一點地順著水邊找食吃,好像蜻蜓點水似的,很少在一個地方逗留。因為喜歡水的緣故,我們就叫它“水雀”。還是和以前一樣,“水雀”往返穿梭,來去匆匆。剛看著還在陽台上覓食,臉一轉就已渺無蹤影;你還以為它遠走高飛了,一回頭卻又在水盆當中“撲騰撲騰”洗澡呢,滑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