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仁賞了官差二兩碎銀,打發走了他,回到房內,沉悶不樂,心中叫苦:官銀已被馬傻子劫空,自己的私分子埋於官府的書房地下,如今,那裏房倒屋塌,大庭廣眾之下,如何取之?兩手空拳去見吳朝奉,那不是休妻看嶽父,自討沒趣嗎?
書吏黃四見王中仁眉頭緊鎖,麵帶愁容,又不動身,試探地問:“大人,吳巡按等您議事,小官幾時陪你同往?”
“黃四,本官正為此犯難。吳朝奉是他娘的行賄發跡,走哪塊刮啦到哪塊,我可去哪裏討訪進貢的東西送他呢?”
“大人,不必犯難。他的胃口您還摸不準有多大,怎能做到投其所好呢?送多了,現砸鍋賣鐵也來不及;送少了,惹怒了他,說不定還反誣大人行賄,莫不如選送一頂高帽給他戴!”
“喝!黃四,看你小子平時象個書呆子,今日這話真讓我心裏透亮。對!這吳朝奉匪亂之時親臨鄉野小城,巡察匪患民災,本官是應該給他灌點迷昏湯,摸摸他底,小的溜的,或大點,許他些願,度過眼前尷尬。”
王中仁和書吏整裝奔赴金府。
且說常言道:“風有嘴,牆有耳”,也不知誰跑漏了風,八府巡按吳朝奉來故裏消息,傳了出去。大富戶們接踵而至到金府拜見吳朝奉。王中仁和書吏到了金府大門口,兵丁阻攔,見他們二人上了進門禮一兩碎銀,才不情願地傳進信兒,好半天,裏邊出來官差,把王中仁和黃四領入金武老爺的中堂。金武老爺進京任職,這家奴之首滿達旺成了主人。王中仁和書吏在坐鼓上候著吳大人接見,即無人徹茶送水,又無人陪坐,隻聽裏間談笑風聲,聽不清講什麼,等得心焦意亂。
好不容易裏間走出一官差,自稱是吳大人令使,衝王中仁問道:“你可是當地知府?”
“下官正是。”王中仁慌忙起身答道。
“吳大人公務在身,繁忙之極,現有手渝,請知府受訓。”說罷,那官展開手中黃紙卷,朗朗宣讀道:“古榆知府王中仁聽令: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身為知府,坐失本城,罪該當斬。且念你平素口碑尚好,限你帶罪立功,於三個月內,平定匪患,使古榆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晝夜平安。平匪資金自籌,剿匪兵丁自組,若不能如是,革職問罪,送京查辦!
此令。
清欽差吳朝奉。”
王中仁和書吏弓身傾聽。
那官差宣讀完畢,喝道:“退下!”轉身便折回裏間。
王中仁目送他之際,一眼從門縫看見屋裏坐著的兩個座上賓。頓時心頭一震,怒火填胸。那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王中仁的冤家對頭:一個是張三,一個是李四。王中仁一切都明白了,他氣得手握成雙拳,扭頭便走,也無人送客,待行到大門口,見魚貫而至的送禮者,有拎著紅木禮箱的,有袖裏屯金的,和王仁打照麵的,有常八爺,有北霸天的兒子,有天下第一家的後代;王中仁一肚子酸味,聽不清那些“大人長,大人短”的客套,氣憤地擠出大門,回到了臨時衙門。